帝师(299)



“万春、长春宫内,天子少有召幸。皇后应勉尽职责,早日诞下皇嗣。”

越想越是心焦。

害怕被皇太后斥责,又有几分对太皇太后和太妃的愧疚。

怀着这种心情,夏福如何能泰然自若,得体去见两宫?

朱厚照蹙眉。

“真有不妥?”

“陛下,妾无事。”

无论心里想什么,都不能当着女官内侍的面说。

大婚后五日,帝后都将同宿,夏福暗暗握紧粉拳,还有四天,必不能再如昨夜一般!

夏福虽然行事稳重,到底年纪还小,遇到问题很容易钻牛角尖。故而,为了责任,为了不辜负两宫期望,竟决意将天子扑倒。

这样的夏皇后,同历史上完全不同。

究其根本,杨瓒将朱厚照教歪,歪掉的天子,转眼给皇后脚下松了松土。

少年天子,妙龄皇后,共同携手向前,狂奔在长歪的大道上,再也不回头。

对大明而言,究竟好还是不好?

只有历史和时间能给出答案。

帝后洗漱完毕,朱厚照具冕服,夏福着礼服,登上御辇宫车,出了乾清宫。

两人先入华盖殿,受在京宗室八拜。

随后,天子入奉天殿,受群臣朝贺,皇后往仁寿宫,诣太皇太后及皇太后,亲手奉膳。

膳毕,入坤宁宫正位,受内外命妇恭贺。

按照祖训,这样的场合,吴太妃本不应出席。然其出身不凡,曾为成化帝元后,又掌宫务多年,太皇太后特下懿旨,在正殿中为吴太妃设立座位,即在张太后对面。

张太后虽有微词,碍于太皇太后旨意,又是儿子的大好日子,只能按下。

见仁寿宫来接吴太妃,干脆起身,带着女官宫人一同离开清宁宫。

媳妇不是自己挑的,却也是个好孩子,必能同儿子好好过日子。

再者说,自己头上还有一层婆婆,何必同儿媳妇摆款。惹来太皇太后不满,再冷了儿子的心,实是得不偿失。

皇太后移驾仁寿宫,免掉夏福两宫往来,实是相当体贴。

太皇太后立即遣中官传讯,皇后只往仁寿宫即可,不必再往清宁宫。

得讯,夏福更感惭愧。

婆婆对她这般好,她必不能让婆婆失望。

扑倒天子,势在必行!

皇后抵达仁寿宫,为两宫奉膳。

朱厚照升殿奉天殿,受百官朝贺。

杨瓒一身朝服,随众人下拜。惦记着顾卿伤势,心思不属,表情中难免露出几分。

礼毕,天子步下御阶,登御辇,往仁寿宫诣三位长辈。

群臣恭送天子,其后退出奉天殿,离宫还家。

杨瓒行在路上,心思百转,眉头紧蹙。谢丕唤了两声,硬是没听见。

将要行出奉天门,谢丕快走几步,提高声音,道:“杨贤弟,且慢一步!”

“啊?”

杨瓒终于回神,转头看向谢丕,表情中满是疑惑。

“谢兄叫我?”

“正是。”赶上杨瓒,谢丕皱眉道,“杨贤弟可是遇到难事?”

“谢兄何有此问?”

“方才在奉天殿中,贤弟神情似有不对。”谢丕道,“不只是为兄,几名御史和给事中也频频侧目。如有难事,贤弟可同为兄商量。在宫中还是谨慎些好。”

杨瓒微惊,不禁汗颜。

“多谢兄长提醒,瓒今后必定小心。至于难事,确有一桩,尚可解决,暂不必烦劳兄长”

谢丕有些不信,“果真?”

“瓒从无虚言。在兄长面前,更是如此。”

想起几次被杨瓒坑,谢丕嘴角抽了抽,很想问问,贤弟说这话,不觉得亏心?

半点不亏心。

杨瓒面无惭色,一派坦然。

“贤弟果非常人。”谢丕嘴角抽得更厉害。

“谢兄长夸奖。”

谢郎中想给自己两巴掌,没事操哪门子心!有这时间,半部兵书都能读完。

出了奉天门,杨瓒吩咐车夫,不回长安伯府。

“去南镇抚司。”

去哪?

车夫僵了一下,表情骤然一变。

凡北镇抚司出身,听到“南镇抚司”四个字,多数都是一样反应。

“杨老爷要去南镇抚司?”

“正是。”

“一定今日?”

“一定。”

杨瓒主意已定,车夫不能抗命,一边甩动马鞭,一边在心里哀叹,平日躲都来不及,今天自己送上门,被几个弟兄知道,必定会笑破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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