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393)



“剿匪之事,计划如何安排,我欲同杨佥宪深谈,可否?”

可否?

杨瓒眨眨眼,暂不提可否,腰带都解开了,算怎么回事?

再是手快,也不能这样吧?

“杨佥宪?”

不知何时,顾卿已绕过桌案。

俯身时,沉香气息愈浓。

眸光微动,红唇轻勾。温热气息拂过,酥麻自脊背蹿升。

杨佥宪意志力被刷成筛子,未能坚定不移,为美色所迷,魂销心醉,不自觉点了头。

当日,顾同知同杨御史秉烛夜谈,三更未歇。

翌日清晨,顾同知离双屿港,往钱仓所同熊指挥使汇合,率兵船往海上剿匪。

杨瓒过午方醒,看着飞落在地的公服,叹息一声。

回京后,又得重领官袍。

好在常服不缺,否则,怕要穿着麒麟服回京。闹不好,又是一条弹劾的罪名:妄自尊崇,目空朝中!

天子赐服,逢大典可穿,内阁三位相公皆是如此。

一个四品佥都御使,敢将赐服当常服穿,不参你参谁?

默然半晌,杨瓒勉强起身,扶着腰背,摸摸颈上的牙印,嘶了一声。

他从不晓得,顾同知有这爱好。

好在自己牙口也不差,该咬的,通通咬了回去。

翻开箱子,取出一件团领常服,配上素金带,乌纱暂且搁在一旁,抓过散在肩上的黑发,杨瓒不禁苦笑。

错估实力,举胳膊都有些困难。束发,实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此来看,长随实在很有必要。

王主事来见时,杨御史穿着常服,只以布带系发,虽不合规矩,倒也另有一种潇洒。

放下簿册,王主事蹙眉。

看看脸色略有些白,坐姿不太对劲的杨瓒,到底开口问道:“佥宪可是身体不妥?”

“本官无事。”

“佥宪,讳疾忌医实不可取。”

“本官没有。”

“下官略通岐黄,可为佥宪诊脉。”

“多谢,本官很好,完全无事。”

杨瓒固执己见,王守仁劝说无果。

观杨瓒神情,除脸色白了些,似无大碍,也不好坚持,只在离开时吩咐卫军,如佥宪有异,立即遣人来报。

“是!”

门外的声音,杨瓒隐约听到几分。

感激之余,默默望着屋顶,覆上颈间,不禁满面“悲怆”。

这种夙愿得偿,该高兴还是找个墙角哭一场?

美人关难过,古人诚不欺我。

悲怆半晌,忽忆起耳边那声“四郎”,杨御史僵住,很不争气的石化,心跳指数直线飙升。

人言玫瑰有刺,哪里晓得,牡丹才真的扎人。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哪个说的?

站到面前来,保证不打死!

正德元年,八月甲戌,江浙卫所忽调动十余艘兵船,往两省交界处,缉拿海匪。

同日,南京镇守太监傅容、浙江镇守太监刘璟及司礼监少丞刘瑾,联合向南京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发难,言有证人证词,证实三法司录罪囚情不遵严法。

“罪重者妄纵,罪不实者重责。”

“当重审者十一人,可矜疑者十五人,应免枷项者五人。有罪不问,重罪轻罚者,二十三人。”

关押在刑部大牢的戴铣,即在名单之内。

闻狱卒告知,戴铣沉默许久。其后面北而坐,满面俱是悲色。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入狱期间俱有体会。

“构陷罪名,讥吾私结海匪,与薏苡之谤。含冤抱痛至今,恩师不问,旧友断义,同僚反谤,仰赖内宦方得冤屈昭雪,何其痛哉!”

戴铣的话,很快传入刘瑾等人耳中。

刘公公冷哼一声。

见过不识相,就没见过这么不识相的。

为一个言官洗冤,以为咱家乐意?

不是杨佥宪吩咐,咱家管你是谁,住上十几二十年,由你去悲哉痛哉。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朕不是傻子



刘公公出马,联合南京镇守太监傅容,浙江镇守太监刘璟,向南京刑部发难。私下里,更同魏国公府达成协议,南京三法司被逼到悬崖边,只能干瞪眼,半筹不纳,丁点没有办法。

“戴铣私结海匪,并无实据。”

刘瑾没有亲至刑部,而是遣刘玉传话。

“谢十六已落网,不日将押解京城,经刑部审讯问斩。现今,为断此案,钦差特许,可先于宁波府提审,得其口供,真相即可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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