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1046)

霍白的父母对此倒是没什么怨言,女儿怀孕了,往娘家住的也不是没有,孩子在娘家生的都有。颜静娴没了父母,伯父伯母肯照顾,那是好事。但是两老对于儿媳妇怀孕了还上班这事儿,就颇有微词了。只恨君臣有别,纵然是一郡主,也是天家代表,更是太后抚养的,有什么不满,只能往肚子里咽。霍白倒是争气,也许能干预此事,可是儿子正领兵在外,又怎敢让他分心?

老两口气出一桩心病来,天天互相安慰:看儿孙面上。

颜静娴却是舒舒坦坦的。她原本担心因产育事耽误了政务,休假回来怕朝廷另有安排。特意寻颜神佑去探探口风,恰遇着颜肃之让儿子过来跟闺女熟悉政务,犹豫了一下,还是当着六郎的面儿问了出来。

颜神佑奇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现在行动还方便,将春耕的事情做完了就好了,剩下的事,自有主簿等盯着,等你坐完月子回来。一切还照旧就是了。”

颜静娴又看六郎,发现他对于女人干政这种事情,好像一点意见也没有,便不再多说这个,反问他们在做什么。

颜神佑道:“过来坐。”原本姐弟俩是男左女右并肩坐的,颜静娴想了想,还是坐到堂姐的右手边。坐下一看,桌上放着一些纸张,分写着一些州郡的名字。

颜神佑道:“我在想曲辕犁的事儿呢,那个可以深耕,又省畜力。”颜静娴漫应一声,心里在想,要怎么将他两个关系再促得再亲密才好呢。女子为官,现在看来没人反对,等到天下一统了,肯定有死道学要跳出来,颜神佑稳不稳,就至关重要。后来事,还要看六郎心意如何。

思忖间,颜希真又来了。昂州治下有南郡,南郡原先并不归昂州管辖,是颜神佑强拆了来的,是以一些昂州有的政策,南郡并没有被彻底推行。颜希真接手昂州后,南郡推广曲辕犁的事儿就落她肩膀上了,她就是来商议此事的。

被姐姐们包围,其中两个还是孕妇,六郎突然觉得压力很大。颜希真跟颜神佑讨论起南郡的问题来,另外两个就在一边听着,某地要投放多少,怎么能保证实惠真正落到百姓手上而不是中途被拦截,又或者干脆被中间的官员弃之不用……

六郎问道:“还有会弃之不用的?”

颜神佑道:“当然了。人心不可测,有倚姓氏为官,懒得去做实事的——这算好的了。还有一等人,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回来上报说用了,但是没效果。又或者别有想法,就不愿意变的。明晃晃的省力增产的好处摆在面前,他就硬是不想做,反正饿的又不是他。”

六郎越听越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神奇!与颜神佑这个穿来的草根不同,他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富贵儿郎,有些事情真是闻所未闻。颜神佑如果不是穿来的,而是一直在这么个环境下长大,很多事儿,她也不知道。颜希真是接触事务久了,知道了一些,颜静娴就只知道颜神佑说的第一种情况了。

颜神佑一看他俩的样子,就知道这两个是不明白这些事情的。她要不是多了一辈子胡乱看些奇怪东西的底子,遇上这些事情的时候也得抓瞎。当下一样一样给两人细说,又将如何测算所需物品数量,又如何做事先试验,成了之后再陆续推广之类都讲了。

颜希真听了半晌,忽然失笑,笑指颜神佑:“你这是将兄弟当儿子教呢?宝宝长大的时候,你可别失了耐性就知道揍他才好。”

颜静娴默默给大姐点了个赞。

颜神佑道:“哪有,我弟弟我也一样教,对宝宝我很有耐心的。”

“哈,”颜希真撇撇嘴,“人家恨不得将儿子抱着,你非得每日让他立一阵儿,还抻腿儿抻胳膊,”又对颜静娴道,“你还记得不,我们给阿翁守孝那会儿,六郎还不会说话呢,她就急着做识字的卡片来了,现在倒将儿子放到阿婆那里去了。”

颜静娴道:“我记得阿姊当时做了好些玩具来的,”又将六郎一打量,“也是,你们年岁差得大,当时家里事多。”说便笑着一掩口。

六郎有点愕然,细细一想,好像也是,他姐待他比他爹还要耐心,仔细得近乎啰嗦,却讲了不少有用的知识。

颜希真与颜静娴交换了一个眼色,就差击掌庆祝了。颜希真又问颜神佑:“就要春耕了,识字班是不是要暂停了?”

六郎忙问识字班是怎么一回事儿,颜希真道:“就是教人识字的,不论男女老幼,想学的都来。跟二娘教军士读书是一个道理,民智当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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