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1158)

六郎一摆手,阻止了他更多的封建迷信说辞——六郎心里也有点毛,再看下面一些官员,从南方调过来的还好些,本地土著脸上也有点毛毛的样子。六郎深吸一口气:“你是哪里郡守?”看服色是郡守没错的。

窦驷道:“臣是靖阳郡。”

靖阳郡三个字说出来,旁人还不觉得有异,席重的脸就先苦了起来。颜神佑一直没插言,她过来就是要让六郎立个威的,自然不好抢弟弟的风头。她私心里也想看看六郎现在到了什么水平,让他锻炼一下。如果有不足,也好适当的调整。所以她就放任六郎去处理,自己却充当了一个旁观者的角色。

看窦驷像是真心着急,席重就是知道一些内情,而在座的某些人,似乎就是“我就知道会有事儿,看你怎么弄”的得意了。

颜神佑一一记在心里,与叶琛交换了一个眼色。

叶琛心里不是不恼,明明他掌管的时候还是天下太平的,他也跟朝廷汇报“北地一切皆好,静待殿下”。殿下一来,先吃了一记下马威。这不但是跟殿下过不去,还是在打他的脸。饶是叶琛颇具宰相气度,肚里能撑得了船,也被噎得不轻。与颜神佑对上眼,叶琛恨恨地想,这一回不管这杀神要拿谁来立威,我都不拦着了!不但不拦,还要帮着施压!MD!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一面心里发狠,一面还分神听窦驷的妖怪奇谈。

原来,北方经过十几年的战乱,大小战场到处都是,大小战役几百场,死的人也是不计其数的。其中一场比较大的就是在靖阳郡这地方,当时死了很多人,战乱时节,哪顾得上掩埋?

伪陈时期,为了做面子工程,倒也兴过掩埋遗骸之议。不过连年征战,又跟西边邻居对掐,内部还争着权,乱七八糟的,做到一半就停了。叶琛接手之后,认真地做着这项工作。又有一些存活下来的人想寻找亲人,打听来打听去的,就有些人跑到靖阳这里来祭一祭。

别看纸算是比较贵的物品,草纸就要便宜一些,而为了祭祀亲人,有些人是宁愿从嘴里省出钱来烧些纸钱的。

一烧二烧,烟雾燎绕。烟雾燎绕之中,就看到影影绰绰,像是有一队队的人马走过的样子,还有风吹孔穴发出的呜呜声,又有战马咆哮嘶吼的声音。

叶琛斥道:“不过是伤心过度,幻听罢了。”

窦驷道:“如果只是这样,下官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那里死人了!”

一死还死了一串子!这个问题就比较严重了。

一开始,下面的人还是想隐瞒的,毕竟此地并入大周时日尚浅,什么人口统计、土地分配一类的工作还没有做完,完全可以不承认死了很多人。这样在政绩簿上就不会记这么一笔,也就不至于被安上个无能的帽子降职丢官了。问题是,少一点人口没问题,如果人都死没了,那就不好办了,对吧?

死人嗖嗖的,一死一片,昨天你看他好好的,今天就看到这人身上长疱,然后挂了。要说是疫病吧,也没见着死人这么快的疫病!必须是诅咒啊!可是祭礼了半天,什么问题也没能解决。县令连当地跳大神的都请了,依旧是没用。眼瞅着瞒不下了,底下人这才告诉窦驷。

窦驷:……我去年买了个表!你特么早点告诉我啊!早说了咱们还有办法,现在闹大了,掩不住了,我也跟着倒霉啊!

他也不敢瞒,更不敢耽搁,只想把这烫手的山芋早点扔出去!见到六郎就说了:“旬月间,已经死了两、三千人,谣言纷纷呐。”具体死了多少人,他也没个数儿了。

六郎听了,眉头紧皱,片刻,又狠狠地展开了,声音有点嘶哑地道:“知道了!尔具本奏来。”然后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让大家继续喝酒。

众人心里惊讶,停顿了片刻,讪讪地互相打起招呼来。叶琛疑心这里面有什么文章故事,他是笃信大周应运而兴的,大周也是兴仁义之师,安抚百姓,能有什么问题呢?一定有人捣鬼!

叶琛拿定了主意,见六郎也稳住了,继续给六郎介绍情况。下面可再也没有什么人似窦驷这般,说有奇怪的事情了。都是说百姓安居乐业,歌颂大周功德,感谢皇帝给他们家分田了,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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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接见结束之后,六郎才召大家来开一个小会。与会的有颜神佑、颜静娴、唐仪、叶琛、郁陶、窦驷,六郎又特地点名席重,让他也留下来。颜神佑便将李五娘也给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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