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617)

让颜神佑管个账什么的,开源节流什么的,那不用说,干得清清爽爽的。现在上升到货币铸造与流通层面了,她还真是个生手。说不得,还得仔细请教。

问题是,方章也不是特别懂。方章是什么出身?小吏。没有颜肃之,他现在还在个穷县里抄档案呢。国家政策层面的东西,他哪怕知道,也是皮毛。能发现榆荚钱的危机,已经是他水平不断提高的表现了。

再想想州府里的人,都是头一回当官儿,能干到现在这么顺风顺水的,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颜神佑想而又想,对方章道:“东西留下,明天我再跟你说话。”

她要找人请教,这个人不是姜氏,这一位是家庭妇女,如果楚氏在或许能够请教一二,姜氏,估计能指导得有限。颜神佑要找的,是李彦。

李彦其人,虽然一直非暴力不合作着,看到丁号就手痒。然而据颜神佑观察,若是真涉及大政方面,尤其与国计民生有关的,估计也不会这么冷血。他既能答应了顺手教一教唐茵,就说明此事大有可为。

抱着这么一种心态,颜神佑命阿琴抱着托盘,上覆红巾,过去寻李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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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彦那里,两个小货正在背书。自从来了唐茵,六郎更用功了,唐茵也表现得很乖巧懂事。一个想:我比他大,当做榜样。另一个想:六郎学得这般好,我可不能丢脸。

居然互相督促,达到了良性循环——十分省事。李彦也觉得,这两个孩子挺乖,一时心软收下唐茵没有收错。更有丁号这个人心塞的对照组在,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了。

是以当颜神佑过来的时候,李彦还是颇为和颜悦色的。

颜神佑微笑道:“本不该来叨扰先生的,然而我年幼,见识也少,如今家父出巡,长者皆有事做,不得不麻烦先生了。”

李彦也挺和气地问:“什么事?”

颜神佑道:“为了这个。”转过头,也不用丢眼色,只静静看过去,阿琴便捧着托盘上来了。

李彦看在眼里,心中赞许。颜神佑伸手揭开了红巾,露出榆荚钱来,李彦的眉头便紧皱了起来。颜神佑心说,有门儿,看起来他是懂的。看来这位老神仙,并不像对外宣称那样的一心想修仙,他还是食人间烟火的。

小心地道:“我长这么大,头一回见过这样东西,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李彦果断地道:“此皆因政令不通,国家衰弱。”

这话说得太对了,可是颜神佑要的是对策,于是便不客气地道:“不知先生何以教我?”

李彦看了看颜神佑,点点头,又摇摇头:“你眼下不成的。”

颜神佑道:“眼下只是起了个苗头,再不管,恐麻烦越积越多。”

李彦果然是个行家,不怪高祖想抓他来做官。深入浅出地给颜神佑讲了一番铸币的原理,以及假币有暴利,除非国家机器很强大,否则是没办法将压缩假币生存空间这一道理。

最后还说:“贤父女在昂州,自行铸币,本是可行的,然而……私铸盗铸,是重罪,还是须得上报朝廷,朝廷如今,怕是无力管的。即使允了昂州自铸,铜从哪里来?只一永安,不够。且铜还有它用,不合只铸币。很不须费这个心。”

颜神佑道:“先生可否教我一法?且将眼下这些应付了过去?”

李彦道:“不去管它。”

这叫什么办法?颜神佑傻眼了:“若因此有人饿着了呢?”

李彦道:“配给。”

妈蛋!压根就没有好办法!

想来也是,没有实力做支撑,单凭小巧,这种大政方针层面的,是无以为继的。

颜神佑蔫头耷脑,还要恭恭敬敬谢过李彦。

李彦道:“昂州既然食盐配给了,旁的,何不也配给?贤父女能安定一州,靠的真的只是蛮力么?是土地,耕者有其田,善哉斯政。有吃有穿,就不想乱。”

颜神佑顿住了脚住,期待地看向李彦。

李彦道:“流民来了,必会带些乱子的。不如依食盐配给之法,一家一家清查,限定了地域,就等于套牢了他们。便是废了这些钱也是无妨的,小娘子以为,这些人穷极流亡,能有多少钱财?都与他们兑换了,也没有多少,还是那句话,他们没多少钱。一切皆看小娘子心意了。只有一条,小娘子现在做的,是以后的先例,当慎之。最要紧的还是春耕临近,衣食住三样齐全了,令其劳作,呵呵,熬到秋天有收成了,他们自然安定了。眼下的流民不是大事儿,算能自给自足。想想后来者,才是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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