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撞仙(12)

似乎有人就坐在他的身边,垂着眼帘看着他。

那人也许抬起了手,可每每指尖就要碰上路小蝉的时候却又死死收住了,忍得握拳时全身绷紧,像是巴不得把自己都给捏碎了。

这般的克制……

路小蝉没来由的想起了老乞丐对他说过的话。

——只有极致的欲望,才需要极致的克制。

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为何让自己忍得如此辛苦?

路小蝉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耳边是客官们吃酒品菜,聊天胡侃的喧闹声。

路小蝉砸了砸脑袋,这才坐起身来。

睡了太久,他四肢都僵硬了。

“哎哟,路小蝉!你再不醒,我都要怀疑你是个死人,直接给你扔外面了!”

“去去去!我且死不了呢!”

路小蝉摸了摸肚皮,他好饿啊。

“有吃的没有?”

“你在这儿睡了整整三日,没把你扔出去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想要有吃的!”

“那不说这个……我喝醉的这几日,可有人……”

“有人什么?”

“有人坐在我身边?”

店小二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路小蝉,你是不是真的吃酒吃坏了脑子?你全身脏兮兮窝在这里,苍蝇就在你头上坐窝,你觉得有谁会愿意坐你身边?”

“你说的也是有道理。”

看来是自己醉了酒,做了梦。

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他明明以为那阵淡淡的味道,是梦中的男子终于找到他了呢。

“臭乞丐!你醒了?醒了就赶紧走!都在这儿睡了三天了!你一个人占了一张桌子,让我平白少做了生意!”

老板见路小蝉醒了,立刻就来赶人了。

“我走!我走!我这就走!”

路小蝉捡起自己的竹枝,与店小二擦身而过的时候,对方往他的手里塞了个馒头。

两人都很有默契,一句话都没说。

走出了酒肆,正当午时,虽然路小蝉感觉不到日光刺眼,但是晒在身上的热烫却是实打实的。他摸着墙沿,走去一个小巷,那里晒不着日头,正好避暑。

只是走了还没两步,就听到了忽急忽缓的呼吸声,衣物窸窣,木板吱吱呀呀。

路小蝉顿了顿,咧着嘴一笑。

唉,我的亲娘啊,人家在办事儿呢!

这事儿不是该晚上办吗?光天化日的,多不好啊!

“你这死鬼!怎么就完事儿了!”

“我这不还是担心你家那位回来了,吓得你肝胆俱裂吗?”

“讨厌!”

路小蝉搓了搓胳膊,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原来是壬二娘在偷人呢。

这女人凶的很,就是让路小蝉睡她,路小蝉都没那个兴致。

他刚一转身,影子掠过窗棂,正好就被壬二娘给看见了。

“谁?是谁?”

路小蝉赶紧拔腿就跑,别看他是个瞎子,这一带哪儿有转弯,哪儿的墙角秃了块儿砖,他都一清二楚。

壬二娘把衣衫一批,鞋袜草草一穿,就追了出去。

她拽了一把自己相好的:“还不快追!你还想他出去胡言乱语吗!”

两人一路追出了巷子,路小蝉别看杆儿瘦,但是他知道一旦被壬二娘给逮住了,铁定会被“杀人灭口”。

路人见到一身破烂的小叫花子,都纷纷让开,路小蝉倒是跑得顺畅了,壬二娘在后面奔得上气不接下气。

“救命啊!救命啊!壬二娘偷人!还要杀人灭口啦!”路小蝉一边大声喊着救命。

壬二娘的相好一听,立刻遁走了。

“臭叫花子!你还敢污蔑我!看我不扒了你层皮!”壬二娘气急败坏。

路小蝉的力气也用尽了,再也跑不下去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死猪也是不怕开水烫的。

他往地上一坐,梗着脖子问:“若不是我撞见你偷人,你追我作甚!”

周围的路人也好,摆摊儿叫卖的也好,都看了过来。

壬二娘的官人是个屠户,他听见路小蝉嚷嚷的声音,拎着杀猪刀就过来了。

“怎么回事!谁说我娘子偷人了!”

一听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壬二娘吓得满脸煞白,想也不想就开口道:“官人!官人你别听这乞丐胡扯!是他贼喊捉贼!”

“我是贼?哈哈哈!荒谬!我路小蝉眼瞎!方圆几里的乡亲们谁不知道啊?我怎么摸进你家门,怎么偷东西啊!”

说罢,路小蝉还站起来蹦哒了两下,他衣衫褴褛,什么钱财都藏不住。

屠户的脸色大变,握着屠刀就像是随时要把壬二娘给砍了。

“我说的是你……你偷看我沐浴!”

“我偷看你沐浴?我都说我是瞎子了!看你什么啊!”路小蝉叉着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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