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纲(344)

他的两位“太太”,闻言都红了眼圈。

一个怔怔看着他,不言不语。

一个道:“谢谢你,老公。”

向牧摇头:“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冬至仔细观察,她们对向牧的神态表情,像是都发自内心,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非但是他,刘清波和陈国良,也都没看出什么来。

以前都是一言不合,动辄就打得不可开交,冬至他们还是头一回遇上这种状况,比起武力,更考验决断。

向牧求助地望向冬至:“大师,我没法分辨出她们的真假。”

冬至思忖片刻:“那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直接把玉镯打碎。”

玉镯是精怪的原身,只要一碎,它就会大受影响,到时候冬至跟刘清波,就能迅速把她们区分开来,并制服玉镯精怪了,弊端是向牧太太的神魂也有可能因此受损。

向牧却想也不想道:“不,不要打碎玉镯,我怕伤了我太太!”

听见这句话,两个女人都是神色一动。

一个是感动。

另一个则是欣喜居多。

虽说两种情绪差别不比喜和怒大,但细微之处的区别总是有的。

说时迟,那时快,冬至与刘清波分别出手,一人抽剑出鞘,刺向其中一方,另一张符文掷出。

符文落在绿雾上面,将其中一个女人定住。

而此时刘清波的剑也已经刺入另外一个女人的身体里,女人厉声尖叫,剑光将绿雾彻底绞碎,化为绿色星光点点,撒向房间各处,那一点精魂修炼许久,最终也不过是这转瞬即逝的一刻。

刘清波见冬至有点发愣,以为他觉得自己手辣,没好气道:“它是自找的,滥用同情心没什么好下场!”

冬至回过神,摇摇头。

他只是忽然想起龙深,物伤其类罢了。

龙深化形过程中,想必经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与诱惑,雪山之巅,极地之远,繁星之下,都是他所没有参与的过往,没有人知道一把剑从问世到脱胎换骨,需要经过多少重淬炼,是否比太上炼化火眼金睛的六丁神火还要难熬。

但这样布满荆棘的悬崖之路,龙深都一步步走过来了,眼前这玉精不过得了点机缘,却妄想通过害人的捷径来达到目的,它怎么配跟龙深比?

正因有龙深柳四等人的珠玉在前,才更显得这玉精咎由自取。

在幻境里见过龙深的前尘过往之后,他总想打电话给对方,说师父,以后不管多难的路,我都愿意陪着你一起走,哪怕跟不上你,远远落在后头,我也愿意不断往前,起码,在你回头的时候,总能看见一个人在那里,证明你不是孤单的。

但多少次,他打开手机通讯录之后,却没了下文。

龙深之前的话言犹在耳,一遍又一遍在他耳畔响起,让他无法再以喜欢的名义再去给对方徒增困扰,如行至门前,本来已经抬手想要敲门,却终究还是站立许久,默默离去。

爱是陪伴,是克制,是愿意不把自己的时间当成时间,是愿意把此生最好都献给对方。

却不愿让对方有半分不悦与难堪。

他小时候喜欢花,总要将它摘下来,带回家去养着,但后来他知道了,花摘下来之后,生命只会加快流逝,于是长大之后,哪怕再喜欢那累累的花枝,他也宁可克制自己采摘的欲望,不去干预对方的生命轨迹,让花在自己的枝头上继续绽放。

龙深不是花,他比世上任何花,都更加珍贵。

想及此,冬至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向牧走向剩下的那个女人,对她诉说阔别已久的衷情。

被裹在绿雾之中的窈窕身形颤颤巍巍,光华流动,看上去炫目而曼妙,若明珠耀彩,给女人更增添了几分惊艳,但冬至和刘清波都知道,这种漂亮是短暂而危险的,现在玉精没了,等于玉镯的灵气也没了,变回了死物,还不知道有没有机缘继续修成人形,玉镯也不适合女人再寄居,她只有一条道路,那就是尘归尘,土归土。

“向先生,你们恐怕要抓紧了,定神符的时效只有两个小时,等时间一过,你太太就必须回玉镯里去。”他提醒道。

向牧红着眼睛:“那她以后,是要去地府投胎吗?”

冬至道:“投不投胎,我说了不算,但每个人生前死后,都有自己的地方要去,你太太去世了,本来应该有她的归处,再继续待下去,就算有玉镯当栖身之所,她的神魂也会逐渐衰亡,所以必须尽快送她走。”

用科学的语言来说,灵魂就是一种磁场,存在于跟他们不同维度的空间,那个空间同样也有自己的规则律法,也有自己的执法者,阴间也好,地府也好,反正都是另一个世界不同的称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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