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笑令(46)

萧存峻得了甜食,哪里还记得去追求食材源头,三下五除二将一整碟统统吃了,吴胥见他高兴便不忍心同他抢,背过头擦干涎水,谎称家中还有。

萧存峻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口榴莲味喷吐在吴胥鼻中:“那胥哥哥明日再替我送来可好?”

吴胥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长发被自己前天夜里偷偷剪去收在香囊中,软茸茸的短发触在手心中痒痒的,煞是心动:“好,你喜欢我便天天给你送来。”

第二日吴胥在山下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萧存峻,当他刻意甩开自己,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山去,这一去便是几年再不得下山。

萧存峻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痛心疾首的离了吴家医馆,自拜师学艺去了。

许多年之后,吴胥再见那人,早已敛了性子,愈发温厚儒雅,还抱了些愧疚之心。那人却已是英姿飒爽、轻狂倨傲之性情,早年的怨怼被时间酿的愈发浓了,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清的缱绻萦绕,终是剑拔弩张约定于月下槐树一较各自数年修行高下。

结果比做如何?

萧存峻每每说起便是躺在太妃椅上志得意满地拢着头发:“这一世上下便在此一战决断。”

无须子则是覆手立在树下,眼望梨花,思绪似是随花轻扬,不知飘到何处去了。再问起来,温和地浅笑了一阵:“欺压了他许多年,那一场比试便想让让他罢了。我的剑只刺破他衣衫便止住,他的剑只挑破我衣带便无力再进了……到后来,我也累了,既然他愿意动,还有气力动,那我便躺着任他去了……”

听者愣了愣,却听无须子语气更柔,继续道:“难得他也记了我许多年……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同他计较的……”

萧存峻则是痛心疾首:“我比试前喝了些酒助兴,酒令智昏、迷迷糊糊。只觉送上门来的岂有不吃之理?第二日醒来,就成那样了……”

顾东旭则是好奇:“师父,那几年你走南闯北,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同什么人亲近过?”

萧存峻拉近了小徒弟,轻声道:“当然有!老子总不能为那臭道士去做什么苦行僧吧!南疆的姑娘性情豪爽大方,在床上更是火辣缠绵……漠北的姑娘素手纤纤友善歌舞,那腰肢柔摆之间,啧啧……”

顾东旭收了收哈喇子,凝眉想了半天,还是跑过去一把拉住徐溪月的小手,面色凝重,说出的话竟像是誓言:“我不贪心,想来想去都是你待我最好,这辈子有你便够了。”

徐溪月小脸一红,支吾着不语。

顾东旭顿了片刻,继续道:“唔,你待我这么好,应该不介意我同南疆的姑娘缠绵,看漠北的姑娘歌舞吧?”

徐溪月脸色一滞,难得摆了臭脸,接连三天遑顾顾东旭的赔礼痴缠。

其余,譬如许多年之后顾东旭才知道南疆姑娘温柔善歌舞,漠北的姑娘火辣不拘、力可媲汉便不提了。

后来萧存峻与无须子一并回了陈阳镇,无须子因资质过人,年纪轻轻被相中做了接班弟子。三百多岁的老掌门吃糕点时噎了一口,过了阳寿,飞升做神仙去了。

无须子接了班,秉承派规每三年收两名弟子,又借口凡人爬山不容易,枉顾师祖意欲锻炼年轻人的意图,在山下小镇开了道观,令自家一众弟子除修仙练道之外亦要同清末道派两弟子一同习医。

以后混元道派与清末盗派平日收入便靠众弟子习医出诊赚来薄资,众人道术盗术练的如何不知,医术却是突飞猛进。从花草到牛羊再到凡人,样样可以治。尤其是清末盗派二弟子,医术恐怕不下于宫中御医,又因医毒本是一家,萧存峻亦曾师过毒师,平日偷偷给自己弟子开开小灶,两人也就习得一身医学毒理了。

无须子不甘下风,自然也要整出些其他的教于弟子,仗着自己精通文事,每年重阳之日便在山上办一回诗会,令自家众弟子参与。若是听得好的,自坐于一旁奏琴伴曲,当场便将诗词弹唱。

也不知是哪一年,意气风发正年少的徐溪月抽词牌时抽到的木牌上书了三字:调笑令。

徐溪月沉吟片刻,铺平宣纸,随手取了玉镇纸,蘸了笔墨便是一番隽秀小楷:

溪月,溪月,月挂溪头未阙。水中清辉独曳,十秋待谁同契。东旭,东旭,旭日不知月候。

无须子看过之后,提笔将曳字改为漪字:“此处应是叶平,韵错了。”

徐溪月脸色微红,微微点头,转身重新誊了一遍,无须子已调好了琴,沉吟片刻便是一曲,按小弟子填的词唱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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