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春风玉门度(23)

郝伍少疼地弓起身子,咬着下唇不住颤抖,发不出一句声来。

韩轻嗣咬牙切齿地冷笑:“忘了?”

他的手攥成拳,骨节凸起。郝伍少捂着心口,突然腾出一只手来拉住他,隐忍地摇了摇头。韩轻嗣压了再压,终是克制住了拔剑的冲动,怒喝道:“还不替他解毒?!”

花乐醉讪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塞入郝伍少口中,又点了他周身几处大穴,道:“这药丸可暂时止住他的毒性,待他下一次遇七花之前皆不会复发。”

郝伍少服了药,微弱地喘了好一阵,疼痛稍解,强笑道:“乐醉兄下一回,可莫要再‘忘了’,伍少身体羸弱,经不住几番折腾。”

韩轻嗣眸光沉了沉,却见郝伍少依旧冷得打颤,情知他是被勾出了寒毒,遂解下外袍来替他披上。

他不放心再由两人共处一室,冷冷瞥了眼花乐醉:“你随我出来驾车。”

花乐醉耸肩,暧昧地在郝伍少手上捏了一把:“郝公子好生休息。”便乖乖随韩轻嗣出了车厢。

三人行至於镇,韩轻嗣在街市用五贯钱雇了名少年驾车,自钻入车厢中照料伍少。

郝伍少唇色惨白,身子抖若筛糠,冰凉的手拽住韩轻嗣不肯松。韩轻嗣蹙眉,将他搂在怀中,手掌贴着他神阙穴源源输送内力。

他的内力极阳,不消片刻郝伍少便不颤了,阖着眼昏睡不醒,手却依旧拽紧了不肯松开。

韩轻嗣也不挣,只将他身子放到腿上,头倚在自己颈窝中,减了不少马车颠簸的冲撞,由他沉沉睡去了。

第五章

三人行了二十几日,韩轻嗣皆挑那梗塞难行的水路、荒山,只恨四处不是沙漠戈壁,有些花草躲无可躲。

一路心惊胆战走下来,韩轻嗣倒成了惊弓之鸟。不过土丘旁的一朵小黄花,他已冲上去捂住郝伍少口鼻,又掷出一枚飞镖将那野花拦腰折了。

郝伍少如此受宠,当真是尾巴翘上了天,成日咧着张嘴合不拢。念起这功劳非花乐醉莫属,对他着实和颜悦色了不少。

要避开花多之地走,难免便将行程拖的长了。

虽说花乐醉压住了郝伍少九星七耀丹的毒性,可勾出的寒毒却无法压制。韩轻嗣不再如以往连夜赶路,每日都必挑一处小镇歇脚,不嫌麻烦的替郝伍少烧来热水泡药浴。

六年前裴满衣机缘巧合到了郝家,断出郝伍少喜炎畏冷乃是身中寒毒的缘故,替他饮食开了几味药,又以十种性阳之花研出药粉,让他调合热水中浸泡,可缓解寒毒之症。谁知那年伍少的病没治好,那鬼医反倒拐了郝肆奕回谷做徒弟去了。

郝伍少活了这么大,算是彻底享到了少爷该享的福气。韩轻嗣的伺候无微不至,茶温了偏要煮热再喝,风吹过便立刻解衣替他围上,鞋袜都要亲自替他裹紧实了才可出门。郝伍少简直舒服成了神仙,穿衣用膳都不必亲自动手。

花乐醉有时在一旁看不过眼,故意扭着腰娇笑上前:“郝公子,让乐醉也来伺候伺候你罢。”

却被韩轻嗣冰冷的眼神生生吓退了。

这一番耽搁,时日便用的更久了。

花乐醉用尽了心思往郝伍少身上凑,奈何主侍二人粘得是寸步不离,一根头发丝也插不进去,只得立在一旁干着急。

待到三人彻底出了南方,气候干爽了不少,沿途花开渐渐稀疏,脚程才总算是快了起来。

三人到达北方一处村庄,因前方数十里荒无人烟,即便天色尚且亮堂的很,韩轻嗣也不肯再赶路了,硬是找了一户人家借住下来。

北方较旱,时逢春季,村中遭了干旱,连春种亦难解决,附近的河床已干涸龟裂,哪里还能奢侈的弄出一桶热水来让郝伍少泡澡?

韩轻嗣眉结深蹙,郝伍少忍不住伸手替他抚平——若是在江南的家中,他决计是不愿做这样的举动。自己又怎可先行示好?哪怕抛却这一层,那混蛋心中装了个三姐,自己的心思不过徒遭人嗤笑罢了。

离了江南,又徒生了这样的变故,果真是患难见真情。数年不敢表、不愿表的情竟是在舌下徘徊打转,忍不住就要冲将出来。

韩轻嗣不愿自己的情绪影响了郝伍少,难得不吝啬地解了冷脸,强扯着嘴角笑了笑,可惜却是生硬难看。

郝伍少心中一突,忍不住开口唤道:“轻嗣……”

韩轻嗣垂下眼,周身运气,掌间暗涌流动,贴着郝伍少的神阙穴将内力输进去。

郝伍少体内亦有股极阳的真气,便是这股真气维持着他直到十岁方才发毒。经过裴满衣的调理,寒毒被压制到每年孟冬方才发作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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