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春风玉门度(71)

此言一出,不止郝伍少心头一凛,连郝肆奕都不由脸色一沉——只是他原本就是冷着脸的,除了裴满衣外谁也看不穿他的情绪。

裴满衣却是毫不惊讶,似是早已想到了这一层。

他正欲说什么,却叫郝肆奕抢先道:“不可能!娘她在塞外时就已死了!即便她未死……她的武功也是极差的,曾险些被那些羌民捆起来烧死,又怎会是蚀狐门门主!”

韩轻嗣想了片刻,也不出声了。

即便其他解释的通,但白蔚武功极高,江湖上至少可排入前五。白思逸若能活着回到中原,那时也已有三十多岁,而十年前白蔚率蚀狐门围攻韩门时武功已深不可测了。白思逸短短五年之间,不该有这样的修为。

裴满衣淡淡扫了眼郝肆奕,并未说话。

韩轻嗣呼出一口气,也不知是叹息还是松了一口气。他道:“隐龙蛊可解得了?”

裴满衣苦笑:“无解。”

若非此蛊无解,他也不必苦苦骗了这独门弟子六年。若是教他早先知道郝伍少的实情,又怎会乖乖陪他六年。

郝肆奕目光瞬间如刀刃一般锋利,狠狠剜着裴满衣的心。

韩轻嗣叹了口气:“罢了。反正不伤他的身,遮起来莫让别人看去就是。”

郝伍少撇嘴,一手撑着脑袋斜睨韩轻嗣:“是是,以后你保护少爷周到些,少爷有个好歹,你陪葬就成了。”

韩轻嗣瞪他。

然而两人还未松口气,裴满衣突然道:“你九星七耀丹的毒……如今遇了几花了?”

韩轻嗣这才想起还有这一茬来,稍稍松懈的神经又绷紧了起来:“先生,此毒可还有其他解法?他如今……已遇上五花了。”

裴满衣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无解……”

他话音未落,郝肆奕手中的杯子突然被捏碎了。

那一贯不喜形于色的弟子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睛有些泛红:“无解无解!什么都是无解!你这鬼医是只能给鬼看病的不成!!”

裴满衣微诧,往常便是他再戏弄挑逗这小弟子,也从未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郝伍少亦是吃了一惊:“四,四哥……?”

郝肆奕喘了一阵,逐渐平静下来。他向门外走去,手搭在门上时顿了一顿,声音清冷:“郝伍少。”

郝伍少一怔,磕磕巴巴地应道:“哎,哎?”

郝肆奕道:“收拾。我陪你回扬州,明日动身。”

郝伍少吃惊:“啊?”

郝肆奕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裴满衣站在屋中纠结了一阵,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郝伍少与韩轻嗣,突然掉头追出去了。

他心急如焚地追到楼下,却不见郝肆奕的身影,焦急地喊道:“阿奕……阿奕!”

四周毫无动静。

天色已暗,目光可见之处不过丈许远。裴满衣虽是医毒俱佳,然而武功却是极烂的,听不出何处有人的气息,只得硬着头皮四处乱找:“阿奕?阿奕……”

“阿奕!!”

他喊了好一阵,忽听楼上木窗被推开的嘎吱声,一件物事兜头砸了下来。

裴满衣险险避开,只听瓷物在脚下应声而碎,那物原是个瓷杯。

楼上是某人忍无可忍怒气冲冲的声音:“蠢货!这时辰我当然是回房睡觉了!”

裴满衣讪笑着摸了摸鼻子,扭头走回客栈。

他走到郝肆奕房中,见他正一脸皮笑肉不笑地坐在床边打量着自己,登时寒毛竖立——这个表情绝对是说明自己的小弟子要炸毛了!

裴满衣硬着头皮上前:“阿,阿奕……”

郝肆奕懒懒地斜他一眼:“这时辰乱吼什么?要将客栈里的人都吵起来么?”

裴满衣摸了摸鼻子:“你,你当真要回江南?”

郝肆奕眼皮都懒得抬:“我家在江南,为何要客居他乡?”

裴满衣心中一空,一股巨大的失落涌上心头。

他幽怨道:“你不叫我一声师父也罢了,我好歹照料了你六年……你便这样抛下我不顾?”

郝肆奕额角青筋一跳,险些从床上蹦起来:“你照料我?!”

他怒道:“这六年里饭菜是我烧的,食物是我出谷去买的,连花的钱都是我出诊赚来的佣金!我伺候祖宗伺候了六年,伺候够了!”

裴满衣满面堆笑:“莫气莫气,以前是为师不好,你别丢下为师一人……”

郝肆奕恶狠狠地瞪他:“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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