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北旺看向贺彦秋：“遍地都是。”

贺彦秋：……

“你说的对。”

“叫什么名？你朋友？”

贺彦秋摇头，他也就是看见章北旺了, 才不带希望的随口问一句，想了想，再也没能想出更多细节，贺彦秋留下一句“仇人”, 拎着书包回了卧室，脱光衣服先去卫生间洗去满身的火锅味。

热水冲刷着身体，贺彦秋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会，关掉水流围着浴巾擦着头出来，他最好像有点过于习惯夏楠竹了。

嗡——贺彦秋拿着并不是特别静音的静音chuī风机chuīgān头，躺到chuáng上陷进柔软的chuáng垫里，思考着给夏楠竹准备的生日礼物，睡着了。

然而睡的不是很好。

贺彦秋知道自己在做梦，而且是个熟悉的梦，从他开始注意到这个世界和前世的重合，他就几乎每天都能梦到。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现代式装潢，连墙边摆的伪装绿植都跟记忆力一模一样。

贺彦秋打开厨房的储物柜，掏出一把松子在手里磕着，松子特有的清香传入味蕾，松油滑而不腻，贺彦秋溜达着去了卧室门口，抬脚，踹开。

某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正压在某个女人身上，衬衫扣子大开，两个人躺在他的chuáng上。

贺彦秋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面前的场景，但每次看到却依旧火大。

看不清脸的男人长得很高，边系扣子边焦急地朝他走来：“彦秋，我……”

贺彦秋静静看着他，抬脚，一脚踹飞，屋内的女人像是受到侵犯一样尖叫，地上的男人惊讶地看向贺彦秋，贺彦秋甩了他一脸松子皮。

这一脚，他一点都不解气，反而更胸膛更闷了，因为他知道这是假的，在一次次虚假发泄中，他对于找到这个人，在现实中报复的欲/望更加qiáng烈。

尤其现在明明打到人却清醒的知道这一脚根本无关痛痒的时候，贺彦秋憋闷地简直要发疯，冲上去揪住男人的衣领又给了一拳。

男人明显被打懵了：“彦秋……”

贺彦秋又是一拳阻止住他出声，咬着牙一拳一拳将他抵到了窗边。

贺彦秋想杀了男人，这里是他的梦，他可以动手的，没有人会发现他杀了人，也没有人会追究。

重活一生，带来的不仅仅是生，还有死，他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前世的家人、不是这个男人，也不是他拼搏的事业，而是死亡的感觉。

坠楼并不会瞬间死亡，在脑细胞因为剧烈冲击损毁的时候，因为对死亡的恐惧会出现各种光怪陆离的幻象。

骨头内脏碎裂的痛感在一瞬间传入神经，还活着的细胞在血液供能下依旧可以短暂存活，但那时候，时间变得很慢。

巨大的痛感已经不是关键问题，所有的情绪都转为恐惧，无法控制身体的恐惧，迎接死亡的恐惧，陷入黑暗的恐惧。

要一点一点体会到热量从身体抽离，自己变得冰冷。

重生的前几年他甚至不敢爬上二楼，如果不是他硬bī着自己每天爬楼习惯，现在的他还生活在恐高的yīn影里。

贺彦秋无比想让这个人也尝尝，摔死的感觉。

哪怕不是摔死，只要是死……

梦境随着他的意志打开了窗户，贺彦秋只需要用力一推……

杀人需要勇气，作为人最后的底线让贺彦秋犹豫着，男人似乎发现了贺彦秋的意图，慌张地握住贺彦秋的手：“彦秋……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贺彦秋看向被他握住的手，跟夏楠竹握住的时候感觉不一样，现在他只觉得恶心。

“你是谁？”

贺彦秋像往常一样bī问自己的记忆，现在杀了他说不定是抹杀了自己的记忆，贺彦秋只是把他外窗外压了压，努力看清他的样貌，可惜还是一张模糊的人脸，甚至看不清有没有五官。

“不想死就说你的名字。”

“彦秋你在说什么？我是……”

像之前一样，他听不到那个名字。

贺彦秋此刻真想把他丢下去一了百了，忍耐着胸口的火气，继续bī问：“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我？”男人诧异地握紧贺彦秋的手腕，周边的场景似乎因为梦境的断裂在黑暗、卧室、客厅之间来回变换。

“你竟然不记得我了？！”

“对，不记得，快说出你的大名让我想起来。”

“我……”

贺彦秋感觉面前的人僵了一瞬，他眼前一黑似乎陷入了黑暗，然后周边亮了起来，来到他真正被推下的露台。

贺彦秋看到那人脸上的像是铺了层雾气的模糊感渐渐散去，五官逐渐清晰，忽然愣住了。

“秋秋，我是夏楠竹啊。”

贺彦秋猛地睁开双眼，chuáng头灯散发着昏huáng的暖光，chuáng头挂钟上，秒针还在嘀嗒嘀嗒走着，贺彦秋怔愣地望着jīng致的屋顶灯，忽然攥了攥拳，表情从震惊渐渐转为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