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劫(125)

若原袖清因巫颐真之死甚至不愿再见到原音流,那么为何肯带着比原音流更能让他想起巫颐真的黄衫女子?

黄衫女子微一沉默:“那是因为爹爹没有办法放下我。我出生时本有些先天不足,妈妈当年去秽土,便是为寻找能根治我身上病根的奇物。”

言枕词一惊。

黄衫女子并未说完:“其实当年妈妈并未想要带我一同前往的。但是我那时尚小,不愿离开妈妈,哭闹着同妈妈一起去了,并未曾想到此后种种。”

言枕词欲言又止。

黄衫女子反而露出淡如烟雨的微笑,似轻轻一擦,便能将其从她脸上擦去:“前尘往事便是如此。哥哥是不该提我的。”

“此事非你之错,音流更非这样的人。”言枕词不假思索反驳道。

“言哥哥似乎很了解哥哥。”黄衫女子浅笑道,“实则哥哥想提我也并无地方可提,一别多年,我未见过哥哥,哥哥也未见过我。”

“我当日在荒神教外看见姑娘——”言枕词道。

“那时我听说哥哥到了北疆,本想悄悄去看一眼,可好像如同过去一样,也未能知道此后种种……”黄衫女子的声音越来越低,她飞快地低了一下头,再抬起时已道,“言哥哥伤势沉疴,还是多加休息吧。我先回房了。”

“等等。”言枕词下意识道。

黄衫女子回头看言枕词。

“……姑娘姓名?”言枕词脑中念头万千,但想了半天,只问出这句话来。

“原,原缃蝶。”说罢,她转身离去。美人敛目,臻首低垂。

黄蝶?

言枕词看着独自离去的人影,黄衫于风中微扬,真似一只纤弱黄蝶,消失雨幕之中。

“臭道士看傻了,真是个色道士!”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嘟囔,打破了言枕词的沉思。

言枕词转头看鹦鹉。

娇娇吃了好几次亏,此刻羽毛奓起,连退几步,谨慎道:“臭道士想要干什么?”

言枕词:“鸟来仿我的声音,若仿不会,就不是好鸟。”

娇娇特别鄙视地瞅了言枕词一眼,就不说话,扑扇翅膀追随原缃蝶而去。

言枕词看着娇娇远去的背影,心中狐疑不已。

娇娇能模仿原袖清与原缃蝶的声音,若说这三人长久住在一起还属正常,偏偏后两者都自呈与音流久未相见。倘或其所说为真,何以解释鹦鹉见到他们时娴熟的表现?莫非是这三人年年至亲不见,倒派个鹦鹉大庆北疆来回飞转?

就算原缃蝶与原袖清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依他对原音流的了解,原音流也决不是这样无聊的人。

顺此思路,不管原袖清之死还是原缃蝶的身份,都大为可疑。

但方才一席话下来,原缃蝶所说又字字情真意切,不似全在骗人……

可娇娇能模仿原袖清与原缃蝶声音,以及娴熟的表现又太可疑了。

但依原音流为人,若他真要隐瞒别人,为何会留下娇娇这样大破绽?

但原袖清也罢,原缃蝶出现着实太过突兀,十有七八就是原音流——

若她还真不是原音流呢?

言枕词绕了一圈,总觉得自己又绕回了原地。

他无可奈何,最终低低骂了一句:“折腾人的家伙!”

话音落下,心情却豁然开朗。

只因他终于确定,不管原袖清、原缃蝶与原音流有什么关系,原音流总是布置到了今日情景,必然还活奔乱跳,到处搅事,且也非真正入了魔道。

人活着,就好。

前方回廊,鹦鹉追上了原缃蝶。

它鸟喙一张,语调悲戚:“原兄,你一走数月,都不知道鸟过的是什么日子。鸟先从世家飞到剑宫,又从剑宫飞到北疆,都横跨了整个幽陆,还吃不好睡不好,一路餐风饮露,毛都掉了不知多少——”

原缃蝶微扬嘴角,她的容貌依旧纤弱柔美,但眸光流转之间,独属原音流的风采扑面而来,若言枕词现在此地,绝不会将人错认:“我前番不是先来北疆,在这里给你留了点食物吗,怎么没有进房间吃?”

娇娇诉苦声变小:“其实主要还是色道士……”

原缃蝶:“他怎么了?”

娇娇气愤道:“色道士把鸟绑起来了!”

原缃蝶:“哦?你说了什么?”

娇娇:“色道士摸了原兄的扣子去买东西吃,鸟就问色道士还摸了原兄什么地方,色道士就翻脸侵犯鸟了!”

原缃蝶也是叹服:“鸟若死,死于嘴贱。”

娇娇大不服气:“原兄也认为是鸟的错?”

原缃蝶:“自然。”

娇娇:“鸟哪里说错了?”

原缃蝶缓缓道:“你若对我说,色道士摸了原兄哪里,对他说,原兄摸了色道士哪里,这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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