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劫(9)

现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也不知道是矛更利,是盾更坚?

暗暗想到此处,元徽皇子又转看古先生离去的方向:

快一点,再快一点,时间……不够了。

紧接着,他忽然听见原音流说话:“元徽方才在看什么?”

元徽皇子一凛,回道:“看九龙阵。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九龙阵的真面目。”

原音流笑道:“原来如此。”不再言语。

元徽皇子却忍不住多看了原音流一眼,心忖方才是否露了行迹。

祸起萧墙,四方动乱。宫城之下,元戎皇子带兵逼宫;宫城之外,西京已彻底陷入混乱之中。

无数的人被火焰无情吞噬,无数的人倒在坍塌的屋舍之下,更有无数的人死在刀锋与马蹄之下。

这是庆朝建朝四百年来,哪怕世家分裂离去的那一日亦不曾遭受的灾劫。先前奉旨弹压百姓的天蛛卫此时已陷入深深的泥淖之中,周围全是百姓,周围全是敌人。他们若不举起刀锋,便有人自人群中举起刀锋;他们若要举起刀锋,刀锋之下,又多是无辜之人。

“统领,”身旁的副统领近身低语,“不能再迟疑了,若再迟疑,天蛛卫也不可能控制局面了!”

面对如此情况,哪怕是天蛛卫的统领,也感到了一丝自内心而生的压力。

我现在究竟……该如何做?

不等统领下定决心,前方忽生意外。

只见本来拥挤的人群一阵攒动,接着,如水遇礁石,围挤在前方的人群依序分开。就连笼罩在西京上空的嘈杂阴云,似乎都因此而略微沉寂。

天蛛卫一阵骚动,统领目光如电,紧盯着人群方向。

须臾,便见一男子梳发髻、着道袍、持拂尘、踩芒鞋,从容自人群中穿行而过,并回视了统领一眼。

双目交错,统领只觉脑中一泼清凉,心中万念明净,方才因局面所生的种种焦虑,如被抚慰似一一平复下去。

这也就是一闪念的事情,等再回过神来时,道士已经不见。前方的大多数人流也同时退后三步,只有三五个高眉深目之人还站在原处,看他们面目,正是眼下这群动乱之人的领头者!

统领目光如电,定格在这群人掌心之处,只见这几人掌中均握着一粒珠子,珠子大小不一,颜色各异,但无一例外均呈半透明状,有玄奥的气息在其中涌动!

“是命珠!”统领脱口而出,继而狞笑,“龟缩在北疆夜城遗孽竟然还敢出现,趁火打劫,搅乱西京?我让你们有命来,没命回!”

“呸!”北疆诸人对视一眼,顿时如鸟纷飞,四下逃散。

整个西京都在动乱,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却在此时鬼鬼祟祟地来到了皇宫之前,它先在通往内宫的密道处绕了一圈,因为翅膀不能开启机关,无奈放弃,飞到皇宫上头。

但流光绚烂的九龙罩同样拦住了想要往下飞的鹦鹉。头点绯红、羽翼翠绿、胸脯与脸颊却一片雪白的鹦鹉在光滑的罩子上扑扇翅膀飞来飞去,死劲扒着罩子往下看,除了和游过来金龙对视一眼,还被吓了一大跳之外,压根看不见想见的那个人!

它缩回头来,嘟嘟囔囔:“原兄被抓,原兄被抓,鸟进不去,鸟看不见……”

半空中的鹦鹉来回转了一个圈,突然灵机一动,再扇起翅膀,一路飞离皇宫,来到一处人流密集的街道之上,扯开嗓子嚷嚷道:“杀鸟啊啊,救人啊啊!杀鸟啊啊,救人啊啊!”

但天色晦暗,人群惊慌,要么是到处奔逃的百姓,要么是杀人放火的贼匪,要么是镇压动乱的天蛛卫,没有一个人会因为一只鸟的惊叫而驻足。

鹦鹉在这里嚷了许久,直到声音都哑了,也没见人停步。

它垂头丧气地住了嘴,扑扇翅膀刚要飞起,视线中就多了一双芒鞋与一身道袍。

接着,道袍的主人好奇问:“杀什么鸟,救什么人?”

第5章

皇宫之前,人马还在对峙,战争一触即发。

人群之中,唯独两个人的注意力不在战场之上。

一个是元徽皇子,一个是被元徽皇子挟持的原音流。

自元徽皇子跟着原音流进入皇宫之后,除方才的些微走神之外,元徽皇子便将自己几乎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原音流身上,堪称一目不错。

就这样和元徽皇子对视许久,原音流只好道:“精彩之事正要发生,皇子为何一直看我?”

元徽皇子道:“恐音流下一刻离我而去。”

原音流笑道:“今日皇子倒有几分烟火之气,不似往常如立尘俗之外。”

元徽皇子道:“身立尘俗,而妄言超脱,是执迷也。我身在尘俗,心在尘俗,不敢超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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