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觉思(70)


秋素苇的眸中闪过一丝无人能懂的锐光,他浅浅笑起:“玄丞相说得真好听,我秋府百余口性命您一命相抵,真是划算。而且丞相大人千句万句,不过一句:秋素苇,不要拿着万宗归元佩趁势而起!不是吗?丞相大人?”
九族之仇,灭门之恨,又岂是一、两句话就可化解的?玄臬在心中长叹一口气,自袖间缓缓抽出一把短匕,二狗本能的将秋素苇拦于身后,警惕起来。
谁知秋素苇却大笑着走上一步,冷声道:“丞相大人要为宗元除害吗?”
玄臬缓声说道:“玄某自知罪无可恕,但仍是那句话,希望秋大人能以大局为重。”
一语说完,寒光倏起,顿时鲜血飞溅!二狗惊呼出声,连秋素苇都怔住了。没想到玄臬竟一刀划在自己的右眼之上!顿时皮迸肉裂,血流如柱!
通徹心肺的感觉令玄臬几乎跪立不稳,他用沾血的颤抖双手支撑着身体,再一次向秋素苇深深一拜:“秋大人,待您借兵归来之日,玄某自会再献上这条贱命,以平秋大人心中怨恨。”
艰难的说完这句话,玄臬再难支撑身躯,顿时倾倒在地,血水染红了棕黄的地面,刺目骇人。二狗急忙上前用手捂住玄臬脸上那道惊悚的伤口,大声呼救起来。秋素苇目瞪口呆的看着染血的玄臬,无意识的后退数步,内心的动荡激得他全身剧烈颤抖起来。
当李赋松一脸震惊的眼神无间中与秋素苇碰撞时,秋素苇却莫名的感觉到一丝心虚,他转身飞快的逃着,却怎么也甩不掉满脑海的血腥与震撼!
值得吗?玄臬?你不过灭了一家被百姓所憎恨的家族,为什么要毁去自己的眼睛?没错,我恨你!怎能不恨?不论是谁,让他的家人无一幸免、尽数被斩时怎么会没有恨意!?
忽然脚下一个踉跄,秋素苇摔倒在地,眼中的泪水顿时肆虐而出。
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才是错的呢?就因为秋家确实有过失德败兴之举,就活该遭此飞来横祸?不甘心!怎么可能会甘心!
秋素苇低低的呜咽着,俯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但是,再不安躁动的心灵悸动也必须随着日头的偏移而迅速缓解,因为当太阳落下地平线时,宁伊州将进行一项事关存亡的行动!士兵们悄悄的将桶桶石脂水运上护城墙,投石器早已蓄势待发,随时可以射出铺天盖天的木桶,而那木桶中,盛满了宁伊州最大的资源——石脂水。
兵力不足,兵器不足,处于明显的劣势。而宁伊州最为丰富并且取之不尽的,便只有石脂水!玄臬很巧妙的利用这一资源想到了一条引起混乱、从而令秋素苇悄然离开的计谋。
当暗号下达时,所有投石器同时发射!腾空而起的木桶从宁伊州四面八方降落,城楼上的士兵们以最快的速度将沾油的箭头点燃射出,顿时漫天大火熊熊燃起!铁勒大军完全没想到应该坐以待毙的宁伊州驻兵会突然反击,都被凶猛的火势惊乱了阵脚。
而宁伊州趁着这短短的空隙开启城门,无数士兵推着载满石脂水的板车呼啸而出,一接近火苗便推翻板车,令火势更加汹涌!骇人的火光之中,晃动着无数宗元士兵疾奔的身影,震耳欲聋的呐喊与刚劲有力的鼓声、号角声混在一起,场面异常混乱。而这些举动无一不是在掩饰一匹乱境之中毫不起眼的骏马飞奔而出,借着火光的虚掩,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内。
“李赋松此举若非声东击西之计,便是暗渡陈仓!”
铁勒营帐中,深谛宗元用兵之道的李颂柏拍案热起,向数位铁勒将军示警:“只怕反攻是假,另有图谋是真!将军们不可大意!”
生性粗犷豪迈的铁勒将军们向来在马背之上呼风唤雨,以武力取胜,哪懂得兵法的运气这道?众位将军各个只知道骁勇善战、死不言败,却有勇无谋、欠缺谋,这也是铁勒兵虽兵强马壮却对宗元久攻难下的根本原因。
而此刻,诸位铁勒硬汉明显对细皮嫩肉、一副养尊处优模样的李颂柏的警告毫不在意。
“宗元小儿再狡猾奸诈也难敌铁勒神兵,区区数千人又能怎样?”
“若让李赋松由各州省郡搬来救兵便不可同日而语!以路程而言,可汗主力大兵最快也得十三日后才能赶到!而宁伊州兵力最慢也能在十日内赶到!这其间的差异非同小可!”李颂柏眼见众人不以为意,不由急了起来。
“求援的士兵早被我们剿杀,李赋松愚昧无知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再说你们宗元律法不是规定若无皇帝圣旨,借兵不得超过三千吗?就算让陈友桂借来几千兵力也掀不起大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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