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响马之凤过青山(168)

息栈警觉地抽出鸾刃在手,挑开藤蔓,拨开树丛,朝里一看。

两张红通通的冒着热汗的脸,凑在一起,这时一齐猛然抬起头来,视线与息栈对了个正着。

马号的刘二敢子和这绺子的小羊倌倌。

俩人上身穿得整整齐齐,下身光溜溜地摞在一起,人叠着人。刘二敢子的白馍馍瓣子正抖到了激动酣畅之处,这时忽然被人打断,惊得僵在那里,进退不得。

息栈一窘,别过头去,闷哼了一声,扭脸要走。

这绺子里果然都是大掌柜调教出来的崽子,没事儿不往屋里炕上去逍遥,偏喜欢在这荒郊野外的树坷垃、山洞洞里做。

自己那日与大掌柜在山洞里,幸亏没有让这些鸟人给撞见!

那小羊倌倌红着脸哼唧了几声,脱出身子,提起裤子,拨开树坷垃,呜呜抱头就跑。

刘二敢子在身后喊:“哎呀呀,跑个啥子呦你!……嘿嘿,小剑客,你可别到处与旁人说去,这小倌倌是俺小相好的,怕羞,不敢让人知道!”

息栈拔脚走得飞快,头也不回,遥遥丢下一句:“我不会说,你不必担心。”

刘二敢子提上裤子,冲着少年的背影乐道:“嘿嘿嘿嘿,俺知道小剑客你不会给俺们说出去!喂,等你跟大当家拜了堂,俺也找俺的小倌倌拜堂去喽!”

息栈的身子汇入金黄色的草丛,野草足足没到了大腿根儿。随手掠过一片铁线莲,手中就多出了一丛毛绒绒嫩黄色的花朵,轻巧地丢进身后的竹篓中。

前方不远处,小羊倌倌一蹦一跳朝他的羊群奔过去,拾起地上的红缨鞭子,脆生生的嗓子吆喝着羊羔羔们,沿着山梁往前山回转。

息栈瞥了一眼羊倌倌瘦瘦小小的背影,娃儿脑瓢后头还留着一根细细的小辫子。这才是货真价实的一根猪尾巴,自己整日被男人唠叨“猪尾巴”,真是冤枉!

正百无聊赖,四处寻觅做洗牙粉的蒲公英草,这时只听半空中“砰”一声脆响,爆裂的声音震得耳膜轰鸣。

多日来的经验让息栈知晓,这分明是一声枪响。

面前几丈之外的小羊倌倌,身子猛然一抖,僵直地钉在那里,半边儿脑壳炸飞,脑瓢裂了开来。白的,红的,四下飞溅,星星点点,泼洒在草丛之中。

四围金黄色的草杆尖稍,挂满了白花花的脑浆子,斑斑驳驳,稀稀落落,在微风中摇曳。

注:

①局红:形容绺子兴旺。

第五十八回.腹背受敌春梦断

息栈无从知晓,那一日凌晨时分,曾有一匹快马从东方往祁连山脉奔驰而来。

马上的人眼看就要绕过山峁,进入沉梁峪口,野马山的地界,这时却见道旁密林中风声一动,枪响之处,马上之人如同被鞭子抽中,身子骤然搐动,倒栽下马来,气绝而亡。

密林之中,荷枪实弹的马队现身,为首的貂裘紫衣男子,唇边闪出一丝冷笑:“哼,就知道那张大稗子想派人给野马山捎信!”

中枪的人,身上搜出一张碎金信笺。

紫衣男子拿着信笺横看竖看,皱了皱眉头:“师爷,你瞧一眼,这写的是一堆什么烂字,八脚蜈蚣一般!”

他身边那军师模样的枯瘦苦瓜脸接过纸笺,仔细辨认一番:“当家的,这是旧时的篆字。”

“篆字?张大稗子啥时候也鼓捣这些东西!上面写的什么?”

“嗯……‘鸾亭,马军长骑兵师团已定下今明两日攻山剿匪,荡平野马山。此间冗情与误会,待来日相见细细说明,你且速速离山,莫要枉送性命。切切。主。’”

“这‘鸾亭’是谁?”

师爷摇了摇苦瓜脸:“啧啧,这信抬头是‘鸾亭’,落款是‘主’,写信之人却没有留下姓名,不知是何身份。”

“呵,奇怪了,信不是写给镇三关的,难道不是张大稗子?竟然另有他人给野马山传递消息,走漏军情,当真是可恶……”

紫衣男子策马上前,远远眺望连绵青山,眼中流露出志在必得的寒光凛意,仿佛面前那一座卧伏的山脊,已然即将归附于自己麾下。

****

野马山后坡。

一声毫无预料的枪响,息栈眼睁睁看着羊倌倌那一挂细小的身子,缓缓从视野之隅消失,跌落进半人高的野草丛中。

羊羔羔们“咩咩”地扯着喉咙大声嘶叫,连滚带爬,挤挤拱拱,向着一侧的山坳逃散,如同山雨欲来之前,天空中翻卷涌动的一片乌云。

息栈心内惊骇得连喊都喊不出,丢下小竹篓,压低身形没入草丛,手脚并用,向羊倌倌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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