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宫惊梦(282)

玉竹夫人描画的是春季,画作以青绿为主,色调雅致清幽,笔墨独到。山峦叠嶂,雄伟壮阔,而远处的山峦,尽染淡绿,,树木繁茂随着山势变化而一路晕染开色彩,恰如其分地传达出春满人间的静谧。

茂林夫人画的是夏季。画面由近及远,层次井然,极富情趣。那绿色的山石、苍郁的古松,都让人赏心悦目,尤其是夏季野花从山间一路怒放铺展,感受到情画意般的美景。令人彷如置身花海间。

若珊画的是秋季。山谷的秋天层林尽染,百草枯黄,但那拾级而上的山路两旁的五角红枫却让原本略显萧索的秋景显得美丽动人。如同一团团火焰色彩明快鲜亮,红黄相间的山林、密密麻麻的枯草、无不让人沉醉,。意境美妙,极具品味。一看便是足足下了一番苦功的,没有个五六年是练不出来的。

若珊听到众人的表扬,脸上羞怯含蓄地露出了微笑,心里也是很满意自己此次的着墨。

待看到聂清麟这里时,若珊悄悄地望过去一看,忍不住心里偷偷暗笑,就算是画工不好,也不能这般拙劣吧?只且不说笔功的精细,,单是构图便有些不忍直视,只见画面里是一座黑色的大山被墨色渲染,勾勒出白雪覆盖大地的景象,几根干枯的树枝纠结地缠绕在了一处,那秋门山的冬日之美,竟是没有一处展现的。在场的众位男女,都是当时画功精湛的高手,只用眼睛一看,便能看出这样的画作,倒似刚刚学画几年的幼儿之手,真是不忍直视。

倒是玉竹先生打起了圆场:“这位麟儿姑娘容貌如此出众,倒似冬日暖阳,便是有些冰雪也俱是融化殆尽了。”不过虽然听得其他人哈哈大笑,心下也是明白了玉竹先生的意思,这画纸就好似被残冰化雪糟蹋了一番,真是惨无人睹啊!

若珊立在一旁看着卫冷侯飞扬的浓眉微微纠结起来,心里不禁暗自得意:原来竟是这样的草包公主,就是现在得了表哥的宠爱又能怎样?只是以色事人罢了!如若她的对手是那当初闻名京城才女尚云初,可能还有些棘手,可若是这个只会念经的永安公主,那么……还真是不足为惧!

众人笑够了,便准备移步离开,突然卫冷侯伸手移开了压纸的镇石,将整幅画旋转了下,头脚颠倒了个儿。

当他将画颠倒过来时,画舫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是简单地旋转了一下而已,画上的景象因为角度的改变,也立时变了模样,哪里还有什么大山积雪枯树?分明是一个倒卧在雪中的老者,在一片苍茫的雪地里露出尚未被积雪覆盖的胡须纠结,褶皱堆积的脸,那脸上的痛苦似乎是被寒冬夺取生命的不甘,如枯枝一般的大手,无力地向上抓握着几节刚刚捡拾的柴草……

冬日飞雪迎宾固然迷人,冰崖百丈也堪称奇观。可是这寒冷的秋门山也是许多穷人的鬼门关,有多少穷人进山拾柴时跌落山崖,便葬身在山腹之中?

这也是方才进山时,当地领路的向导在讲述山中奇闻时无意中提到的、没想到竟是被聂清麟巧妙的引为题材,成了一副角度各异,景色迥然的奇画。可是这画作正看如顽童劣画,反看却是笔力深刻,让人对这现实的冷峻有种不寒而栗之感,倒真不像是出至一位天真烂漫的少女之手。

夫人们还好,玉竹和茂林俩位先细细琢磨却是脸上腾得红了起来。他们一向自诩清高,不屑当朝为官。自认为那官场便是浸了墨的染缸。可是就在方才他们不也是着了迷像?如同那些附庸风雅的显贵一般,只看到了这秋门山冬日的白雪红梅,却忽略了这白雪苍茫下啼饥号寒的民生疾苦?

此时二人额头冒汗,再望向那个表情恬淡的小女子,不禁肃然起敬,为自己方才的失言而羞愧不已。

卫冷侯则深深地看向那又懒洋洋地坐回到椅上吃着零食的小女子:果儿,你还会给本侯什么样的惊喜?

☆、第102章

单论画技,自然是若珊表妹胜出,可是论画的意境深度自然是这位叫麟儿的姑娘不逞多让。

若珊本来是准备崭露头角,却不曾想反而给那公主做了嫁衣,眼看着一干人等赞个不停,心里的沮丧竟是全映在了脸上,孤零零地立在一旁,脸色晦暗得很。

不过麟儿姑娘倒是谦虚,站起来拿起了自己的画纸笑道:“耍弄了下机关而已,哪里敢在众位大家面前卖弄,画局既然结束,可不敢卖乖丢丑儿了。”说着竟是将画纸揉成了一团,扔进了湖里。

旁人都道这姑娘秉性清高,因着方才被误解嘲笑,才会这般,一时间羞愧之感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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