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纳珠(96)

不过也不奇怪,都道低贱的女子势利,果真是如此!自己助她拿到碟牌时,便是低眉顺眼的小女儿状,可是待得自己已无用时,却迫不及待地划清了界限,倒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

不过是生得冰清玉洁的模样罢了,心思却那等市侩俗贱!自己这些时日竟然痴迷于这等庸脂俗粉?若是他人知了底细,岂不是要背后笑他尧暮野自甘堕落,失了尧家的清高气节?

踏入府门那一刻,尧暮野做了决定,只当前些日子的荒唐是黄粱一场,以后绝不再与那女子有半分的瓜葛!

心内做了决定,尧暮野便决意不再想那女子分毫。换了衣服后,便径自去见母亲。

此时尧姝亭正与尧夫人坐在一处闲谈,透过花园的轩窗,便听见了她欢畅的声音:“母亲你看,这便是六小姐此番玉雕大赛的玉品,我只看一眼,便喜欢得不行,可惜因为时间有限,不是成品,只是雕刻出了大致的轮廓而已。我特意跟范大人要下了这粗雕,一会待二哥回来,我求他让六小姐将此物雕刻完工好不哈?”

尧夫人倒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对书画一类的鉴赏甚是痴迷,对于精美的玉雕更是爱不释手,若是能达成夙愿恐怕是要寝食难安的,于是轻笑着道:“又不是什么难事,待你二哥回来,你自与他说便好了,他相交的女子遍布书画行当,尽是数一数二的才女,自己畅玩得洒脱了,也该为自己的妹妹尽些心思,不然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他的那些时光!”

尧夫人多年的修炼,早就不会为儿子的风流动怒,但是也练就了见缝插针的嘲讽功力,眼睛瞟见了二儿子从花园外走了进来,便适时嘲解一番,解一解高门贵妇生出逆子的幽怨。

尧姝亭会也看到了二哥,顿时欢畅地笑道:“二哥,正说呢,你今日怎么早早便走了?可是没有看到精彩的,你看这是六小姐的玉品,一块裂玉,经过她的巧心设计,竟然也天衣无缝。可惜尚未雕刻完,不若你求求六小姐,让她完成可好。”

尧暮野看都未看那玉雕一眼,语气平和道:“范大人的高徒个个都是雕玉能手,你却舍近求远,真是小孩子,明日,我叫范大人派个能手来将它完成就是。”

尧姝亭未料到二哥竟是这般推诿,可是仔细一想立刻便懂了,小声道:“我又犯了老毛病,心里生了欢喜,就全不顾别的了,那六小姐手上有伤,当然不能为了我而继续操劳。今日她一直坚持用右手雕刻,中间许是疼得不能自已,出了许多的汗,一旁给她擦拭额头的丫鬟竟然连换了三条巾帕……镌刻完毕时,人也累得站不住,半靠在了桌案上好一会呢……身为一个弱女子,竟不是什么在支撑着她与一群体壮的男子一较高下……”

因为白小姐的关系,尧姝亭其实对六小姐是生出了些不满的。可是今日在校场之上,她却心内恍然明白,为何二哥对这女子另眼相待了。

只看着她凝神雕刻的模样,尧姝亭心内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悸动,直觉得女子这般与男人博弈较量,竟是另一种说不出的激荡,竟让她也生出了些许与那须眉论短长的豪气来。

尧暮野没有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饮着茶,一边听着妹妹继续道:“当范大人与刘大人都给六小姐评判成下品时,我看见六姑娘脸色白得吓人,有那么一刻,似乎见她要哭出来了,真是让人不忍,就连广俊王也愤愤不平,只说这世上多是庸才当道呢!他说想要为六小姐专门设茶宴,以慰千里马不能识伯乐的烦忧,还特意让我问二哥,六小姐什么时候得了空闲呢!”

尧暮野还是没有回答,许是听过了妹妹的废话,尧暮野向尧夫人请安后,便借口要去审阅军卷,起身回了书房。

入了书房,挤压了一天的卷宗果然摆满了书案。尧暮野静心下来,抽取了几张,可是看着看着,突然将卷宗猛地甩向一旁。

男儿不能不弘毅!自己下了决心的事情岂可朝令夕改?

可是都已经决心不再想那俗妇,为何在听了妹妹的一番话后,竟然心思动摇,频频出现她在校场里,被一群男人奚落嘲笑的情形?

尧暮野站了起来,心烦意燥地解开了衣领,伸手取下挂在墙上的佩剑,来到庭院之中,舞剑以泄心内的愤懑。

剑锋所当之处,若秋风无情,将花团锦簇的庭院横扫得一片狼藉,开得正娇儿的花儿被剑芒斩成几截,又被践踏入了泥土之中。

一旁随侍的锦书等侍女吓得大齐都不敢喘,只想等二少平复了心绪才敢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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