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燕飞帝王家(39)

孟大人被拍得甚是舒服,面露得意地捋着胡须言道:“老侯爷谬赞了,如今您的侄女被皇上亲封为侧王妃,以后贤侄得了堂姐的庇佑,前途不可限量啊,岂会用到老朽?只是……不知尉迟老爷有没有带着未来的侧王妃去那国舅府上拜会过国舅夫人与小姐?”

这位孟大人突然口出此言并没是酒喝得微酣了。实在是受了国舅夫人的耳提面命才来与这尉迟瑞叙一叙旧交情的。

自从皇上下了册封尉迟飞燕为二皇子侧妃的诏令之后,便再也不提以前允诺过了将女儿嫁与二殿下为正妃的事情了。

因为府上老二沈康的胡搅蛮缠。二皇子似乎也是有些恼羞成怒,她让大儿子沈建去拜会二皇子,可是骁王他总是推脱着不见。

国舅夫人心里也是着了恼,虽说骁王贵为皇子,可是也不能如此将自己的舅舅不看在眼里。再说,这身份提不上台面儿的侧妃反而比这金枝玉叶的沈家小姐先入了王府,简直是荒唐透顶,满京城的权贵皆是明白这内里的缘由,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暗暗惊诧于二皇子如此不得大体的同时,各个府宅里皆是拿了这沈静雅当做了警醒小儿女的样板儿——看看,放着父母长辈安排的大好姻缘不要。舍弃了去做太子妃,反而眼巴巴地去求着去嫁圣驾面前失宠的二皇子,结果到头来,却是要将全家人的脸面甩在长街上让众人非议,当真是醒世恒言里的一出折子了。

左思右想,二皇子向来不是个能低头的,沈家的脸面也不能不要。就只有这始作俑者尉迟家的这个妾室出面了。

若是她肯着先来沈府赔罪,表示皆是误会一场,又身为妾室先来向未过门的正室请安,那么骁王府与国舅府的脸面就算都照拂到了,总不能让女儿被那骁王悔婚,更是徒增别人的笑柄吧!

说到底,女儿将来才是王府的正室,那尉迟家的小娘子若是个懂得看清眼色火候的,就该知道亡羊补牢的道理,免得将来在府中后院里过活,抬头不见低头见,都失了彼此的自在。

要知道,她的女儿就算不是骁王的王妃,也是大齐皇后的亲外甥女,堂堂靖康王的掌上明珠!当真是金贵得很!

可那个尉迟家的小姐又算是什么,现在无非是凭借着几分姿色迷住了二皇子的心窍。一旦色衰爱弛,便立时打回了原形,不过是前朝的落魄千金,卖粥的小妇罢了!

现在就要看这尉迟家有没有尽忘了大宅院里的规矩,被孟大人提点一番后。肯不肯主动上门,解了二殿下与沈家的心结。

可尉迟老爷听了这话,本来满面堆笑,却立时顿住了,将手里的酒杯重重地摔在了桌面之上。

第18章

这重重一声,立时让这里厅的酒桌静了下来。

尉迟瑞其实这几日一直是强颜欢笑,可是夜里不知辗转反侧了多少次。想他尉迟公府,昔日是何等辉煌?当年开国梁帝想要求娶尉迟公府的嫡女入后宫为妃,却是被尉迟公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吾等靠战功立于沙场朝堂,若是敌犯则粉身碎骨,奋勇杀敌;若是边关太平,愿鸟尽弓藏,绝不愧对浩荡皇恩,然身为男儿却是愧对妻女,半生在外征讨而不能尽大丈夫之责任尽心照拂。惟愿女儿得一心之人,恩爱伉俪,恕不能送往君侧陪王伴驾。”

这等毫不掩饰地拒绝圣恩之举,绝对是古今独步,只此一家。奈何尉迟先祖靠了是赫赫战功而不是趋炎媚附,这等近乎粗鲁的拒绝虽然让先帝暴怒一场,其后也便不了了之了。

此番秘事并没有载入帝王起居经注里,可是每个尉迟家的人都是从祖辈那里口口相传,因着这段往事里有的是尉迟家的不屈傲骨——尉迟家的女儿,宁嫁平民子,不作帝王妾!

可是这段佳话,到了他尉迟瑞这里便是成了天大的笑话一桩,眼看着侄女为了一家老小,忍辱负重要入了骁王府。可是那个骁王是个甚么东西!前几日命人叫飞燕入宫面圣。可是最后入了夜都没将飞燕送回来。

直到第二天,飞燕才被人送回来,神情萎靡,身上有股花草的皂角香味应该是沐浴过的,衣服也都是新换的,似乎是一夜没有休息好的样子……那二皇子欺人太甚!

联想到了侄女飞燕受到的种种折辱,回转家中还要强颜欢笑的模样,真是心肝俱疼在了一处。原想着今天借着乔迁之喜,与昔日的老友一醉解千愁,可是这个孟大人真是成心来添堵的。

自己落难的时候,不见他的踪影,只是那时,他孟大人也是忙着保住自己的仕途,本来也是能体谅的。可是今日登门前来,空着手摆着官架不算,对自己请来的宾朋也是多报以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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