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灵(219)

父王和母后在仙阵之东,几位九天法力最高的上仙分别在仙阵西、南、北统帅,长乐,长乐……珞宓仔细看过仙阵,寻找心上之人,赫然发现他就在天帝身后几步之遥的地方,那位置几乎算作仙阵之东的副统帅了,而在他身边……又是既灵!

珞宓的手不自觉握紧,指甲弄疼了掌心。

良久,她呼出一口气,用斗篷罩住头,像很多喜欢扮神秘的散仙那样,遮住脸,翩然下落,混入仙阵之东。

三天三夜的鏖战,众仙早已疲惫不堪,全靠最后一丝精魂气再撑着,整个九天宝殿陷入一种不可名状的暮气沉沉。

除了仙力殆尽,还有越来越渺茫的希望之下,那逐渐冷却的热血,慢慢死了的心。

不过也有依然斗志昂扬的仙友,他们或许阻止不了忘渊水干,却有勇气展望水干后的世间,甚至细听,还可见自嘲和调侃,那是极难得的、无论情况多糟都敢于面对的坚定与乐观——

“如果至恶妖邪都出来了怎么办?”

“不知道。”

“我以为你会说那就捉呗,出来一个捉一个,出来两个捉一双。”

既灵无奈看他:“如果忘渊水真的干了,我哪还有命捉妖,早就被问罪了。”

仙力濒临耗近让谭家二少的气息有些不稳,但半点没动摇他“高洁的品格”:“妖邪都出来了,谁还顾得上问你的罪,趁乱赶紧跑。”

既灵没好气地笑,脸上血色很淡,眸子却仍明亮:“你怎么都成仙了,还这么狡猾。”

谭云山莞尔,第一次发现这两个字讨人喜欢。

苦中作乐的两个人没注意这番对话被前后之人一齐听了去。

前头的天帝还好,假装没听见某些“疑犯”谋划要逃,并不太难。

后面罩着斗篷的珞宓却再没忍住,泪水无声而落。

不该是这样的,找回心的长乐该是喜欢自己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甚至惹下大祸,竟替别人做了嫁衣,她真的不甘心……

谭云山微微皱眉,不知道是太疲惫出现了幻觉,还是真的有仙人绝望悲切了,怎么身后似有啜泣?

想要回头去看,然而刚刚转头一点,就瞥见一只爪子搭上了忘渊的岸!

三天大限已到,忘渊水落三尺,那被珞宓形容为要化不化的湖面薄冰,终是碎裂。

仙阵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妖兽——”

接着是此起彼伏的:“这里也出来了——”

不止谭云山看到的这一只,而是从已经毁掉的九天门到忘渊之末,皆有妖邪而出!

仙阵再不成型,整个九天宝殿一瞬尽乱!

【都是浅处妖邪,成不了气候。各仙就近集结,合力制之,断不能让妖邪入了凡间,妖魄也不行。】

天帝的声音此时听来就像古寺的钟,沉静,悠远,奇异地让人镇定。

谭云山和既灵互看一眼,不必多言,一个劈仙雷,一个净妖铃,狠狠击向妖兽!

然而天帝的金光比他们更快,仙雷和净妖铃抵达之前,妖兽已轰然倒下,妖魄离体而出,被天帝收入法器。

既灵后知后觉,忘渊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永世禁锢那些极恶之徒的精魄,哪怕散于天地都不行,因为散了的极恶之魄,再得机缘,无论修成什么依然是恶的。

可是浅处的妖邪尚能应对,若再往后,深处的妖邪出来呢?

南钰占不出伏厉莽之法,这就是个死局!

有风刮过脸颊,极快,刀子似的。

既灵下意识抬头,竟是南钰御剑而来!

天帝、帝后、谭云山以及这仙阵之东的几乎所有仙人都看见了,但没人敢出声,都极力压着狂喜,生怕一场空。

尘华上仙落地,然脸上并无喜悦,而是一种挣扎与痛苦交织的沉重。

众仙心凉半截。

天帝合上眼,微微调息,而后才缓缓睁开看向南钰,以罕见的郑重等待九天的命数:“如何?”

南钰自怀中取出“星批”递上:“伏妖之法在此。”

谭云山和既灵面面相觑,这是卜出来了?既卜出,为何不见伙伴脸上有喜色?

天帝将“星批”打开,明显在看到某几个字的时候,有一刹的怔愣。

帝后不知他为何迟迟不语,千辛万苦占出的伏妖之法,怎么想都该速速下旨,依“星批”去办。

实在没有耐心继续等,她索性凑过去自己看,反正眼下这般乱也不必计较礼数。

她原只是想看看的,却在见到一个熟悉的仙号后,什么都顾不得了:“白玉骨,异仙魄,入忘渊,天下平……怎么会是异仙魄?晏行不是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和异皮同归于尽了?难道还要把他的仙魄从封印异皮的山洞里取出吗?这也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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