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灵(235)

【给南钰也舍不得?】

【舍不得。】

【给天帝也舍不得?】

【更舍不得。】

“这就是谜底?”天帝的眼中没有释然,反而蒙上更多困惑。

“我不敢说一定是,但我仔仔细细查了庚辰上仙最后一次来这里同您下棋前后的起居注,无任何变化,九天还是九天,宝殿还是宝殿,连您每日几时听奏,几时饮茶,都不差分毫,唯有青盏……”谭云山将带来的那卷起居注翻到其中一页,越过棋盘递给天帝过目,“唯有这个名字,不见了。”

天帝接过起居注,认真翻看。果然,前页记他在棋室对弈时,还是“弈于庚辰……青盏侍”,后页因郑驳老托辞不来,他随意拉了前来觐见的少昊对局,起居注中便成了“弈于苍渤……落珠侍。”

再往前翻,有关他下棋的部分,十次里九次都是跟庚辰上仙,而侍奉的也大多是青盏。可谭云山递给他的那页仿佛一个分水岭,再之后,他对弈的间隔越来越长,每次找的人也不同,就像随意拉得壮丁,摊上谁算谁,而侍奉的仙婢,也隔三差五换名字,只是就像谭云山说的,再无“青盏”。

这是《天帝起居注》,若非特意去比对,谁会在意一个仙婢的名字何时出现,又何时消失。甚至已经发现这名字消失的当下,天帝也想不起青盏去哪里了,他记得她身世特别,记得她略通棋艺,却连她什么时候不见的都没注意。

看着天帝愈来愈紧的眉头,愈来愈重的懊恼,谭云山轻轻叹口气,试着宽慰:“她只是一个仙婢,您没多留意,再正常不过,若您留意到了,才稀奇。”

“可庚辰上仙要为她忘渊水干。”天帝苦笑着摇摇头,不知该怪自己粗心,还是怪重臣长情。

谭云山知道他已经想起了庚辰宫中的茶香。

自己和这位九天至尊,一个不识茶,一个忘了人,可总有人记得这茶,在意这人,甚至将这些刻在了心里最深处,一笔一划,都流着血。

“她因何入的忘渊?”天帝认真地问。

起居注里不会记载一个仙婢为何不再出现,但九天的奖赏与罪罚另有所记,他相信谭云山已一并查明。

谭云山当然查了,事实上也不费劲,问一嘴的事:“冲撞……”

轰隆——

突来的巨响打断了谭云山的话,也让天帝闻之变色。

不仅是这声音离九天宝殿近得仿佛只一墙之隔,更要命的是刚经历过厉莽之乱,这“轰隆”声已被附带上了轻易可让九天人心惶惶的阴影。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天帝大声喝问。

很快有领命的仙侍飞速去殿外查看,复又火急火燎地奔回:“禀报天帝,似有妖潜入九天,被渊华上仙及时发现!”

天帝皱眉:“似有妖?”

谭云山有种不好的预感,腾地站起:“打起来了?!”

仙侍没半分犹豫,立刻先回答天帝:“是妖,但好像有仙魄在体。”

之后才轮到给长乐仙人解答:“没打起来,尘华上仙和渊华上仙一起救它呢。”

天帝:“……”

谭云山:“……”

实在很难从仙侍的描述中勾勒那样诡异离奇的场面,天帝正欲多问两句,却见谭云山一个干净利落的拜别礼,连句话都没留,拜完就风驰电掣地往外奔。

仙侍傻了,当值的年头短,头回见到对天帝这么随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天帝拜了把子。

天帝也云里雾里,但能让谭云山中断这么重要的事奔过去,那妖……

妖?

一头被关进冰笼还张牙舞爪啃冰栏的小白狼于脑海中浮现,因其执着得过分,想不留下印象都难。

天帝恍然大悟的时候,谭云山已经来到了忘渊之畔。

只见岸边两棵粗壮仙树已被连根拔起,一根直接倾倒在地,一根不知是倾倒后又被仙术扶起,还是倒下一半时被仙术稳住,总之停在了一个倾斜着的诡异姿态上。两棵树的树干上都捆着紫金索,倾倒那棵树上的绳索已经断了,要倒未倒这棵上的绳索还坚持着,但也被没入忘渊的那端拽得紧紧,看不见忘渊之下的情景,只能看见紫金索随着左右晃,仿佛随时都会绷断。

周围已聚了一些闻讯而来的仙友,大概明白过来那“轰隆”是仙树倒地的声音,但那水中似妖又似仙的到底是什么,以及两位守仙河的上仙为何拼命营救,实在让人费解。

他们费解他们的,谭云山已经冲到南钰和褚枝鸣身边,为仙树加上第三道稳固。

施了法术,谭云山才发现,不是南钰和褚枝鸣刻意让这树保持倾斜之姿,而是忘渊之中有股巨大的力量在把一切往下拖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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