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灵(44)

冯不羁只快速而简洁地用了三言两语,但对于一点就透的谭云山,足够。

几乎没有迟疑,得出真相的谭云山立刻询问解决之道:“现在该怎么办?”

他问这话的时候,既灵已经在井口燃起了浮屠香——原本香已经全湿了,幸而后来雨停,天虽然没晴,但也有风,于是既灵就把湿掉的浮屠香用细线挂在谭府屋檐底下吹了几天的风,加之今晨出了阳光,带走最后一丝水汽,等既灵将之摘下带离谭府时,已干燥如初。于是这会儿,终于可以重出江湖。

“这是什么?”冯不羁第一次见这物件,新奇地问。

既灵紧盯香缕,一时没注意到冯不羁的问话。

谭云山虽然没等来“现在该怎么办”的回答,但显然两位法师已经“开始办”了,便不再追问,识相等待,偶尔还能起到解释的做用:“浮屠香,辨妖气的。”

“哎,这个有意思啊!”冯不羁显然很感兴趣,双眼放光。

谭云山纳闷儿:“这个在你们捉妖界不常见吗?”

冯不羁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划归到“捉妖界”了,不,根本就没这么个“界”好吗!

不过谭云山又非修行之人,冯不羁也就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我修行这么多年,真的从没见谁用过这玩意儿!”

谭云山不解:“那要怎么辨妖气?辨不出妖气又该如何捉妖?”

“闻啊,”冯不羁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修行年头长的,像你哥哥我这种,隔二里地都能闻出有没有妖气,修行年头短的,那就没办法了,只能碰运气。”

谭云山抬眼:“那你能闻出妖气的方向吗?”

冯不羁点头:“大差不差吧。”

谭云山继续:“位置呢?”

冯不羁皱眉:“那就只能凭浓烈判断了,越浓,说明妖越近。”

谭云山第三连击:“准确位置呢?”

冯不羁被问烦了:“那谁能确定啊,这是鼻子又不是照妖镜。”

谭云山心满意足:“浮屠香能。”

冯不羁:“……”

就算真能那也是既灵的本事你在这儿自豪个什么劲啊!

看看既灵认真的背影,再看看望着既灵认真背影的谭家二少的欣赏眼神,冯不羁忽然五味杂陈。他还在那儿担心既灵被欺负呢,合着三个人里最可怜的根本是自己!

既灵没听全经过,只分出一点心神隐约听见冯不羁说他能闻妖气,当下想起昨夜初识,冯不羁也说自己是顺着妖气追应蛇而来的,故而立刻转头道:“冯不羁,你闻闻井里。”

同是修行之人,哥哥妹妹壮士姑娘的太拘礼,所以既灵和冯不羁之间除了最开始还客气客气,现在都直呼彼此大名。

“不用闻,半点没有,”冯不羁道,“要是有我早发现了,哪会那么容易就离开这里。”

既灵点头,对此并不意外,因为已经燃起的浮屠香袅袅而上,没一丝飘散到四面八方的意思。

“这是何故?”谭云山站在三尺开外,但不妨碍他看清浮屠香,听清法师话。

既灵摇头:“再有道行的妖,也不可能做到彻底收敛妖气。”

谭云山皱眉,这就说不通了:“它确实在里面,你们不也亲眼看到了?”

既灵沉默,其实都不用看井里,单看地上那熟悉的半截尾巴,就不会有人对此存半点质疑。

“妖确实不可能完全消掉自身妖气,”沉吟片刻的冯不羁插话,“除非有什么东西把它的妖气盖住了。”

既灵看他:“譬如?”

冯不羁缓缓道:“仙气。”

既灵被这答案弄了个措手不及,一时呆愣。

在河边决定返回时她就已经想到了,谭府里必定有应蛇想要的东西,却万没料到会和“仙”扯上关系。要知道在昨夜之前她连神仙在哪儿都一片茫然,可自从在冯不羁那儿得知了什么九天仙界之后,这些遥远缥缈的东西就一个接一个朝她扑面而来,不接着都不行。

谭云山看着发蒙的既灵,心里倍感安慰。

因为自从认识了这位姑娘,自己大部分时间里都是这种状态,十句话里九句话都在问“为什么”,先前读的圣贤书都用不上了,就像一跃从寒窑到了花花世界似的,哪儿哪儿看着都一头雾水。现下好了,天降一个冯不羁,让她也品味一下被人拉到陌生天地里的感觉。

“冯兄的意思是我家井里有仙气?”欣慰“同病相怜”不影响谭家二少敏捷的思绪。

冯不羁笃定点头。

如果说之前还被各种想不通的事情包裹,那么现在,因为这股消失的妖气,他终于把一切串起来了:“应该说,二十年前出现在你家井里的东西,是仙物,所以一直安分的应蛇才会从那时开始屡次三番淹谭家,目的就是把这东西据为己有。但不知何故一直没成,直到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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