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然记(114)

定尘:“不好说。”

“相逢一醉是前缘……这是前人的送别词啊,可作友人分别,亦可作爱人离去……这,这聂双姑娘该不会……”

苦一师太愤而站起,却被定尘抢了先:“各位江湖豪杰,一切尚未明朗,还望不要无端猜测。”

“我想众豪杰也不愿这样,”说话的是靳夫人,“可定尘师父你一问三不知,他们也只能自己去猜了。”

“阿弥陀佛,”定尘不疾不徐,“靳夫人,小僧代表寒山派受众豪杰委托前去勘验,现在勘验完毕,将所见如实相告,至于这些线索是何指向,如何解释,恕小僧无能,不敢妄言。”

靳夫人愣了下,继而嫣然一笑:“难怪圆真大师派你前去,果然聪明伶俐。”

定尘垂下眼睛,不去看她。

靳夫人不以为意,眼波流转,便换了人:“想来春少侠是敢于直言三两句的。”

春谨然当然敢,事实上将全部的线索和推断抛出,不仅可以让潜在的知情者更有针对性地提供信息,还可以震慑凶手,让他乱中出错,当然前提是凶手在这山庄之中的话。但是,靳夫人前脚才夸完不敢言的定尘聪明伶俐,后脚就让他说,还真是……

“春少侠?”

算了,聪明几十年,笨一次也无妨。

“房间内桌倒椅翻,代表可能发生过打斗,至于是不是聂双姑娘和凶手,还需要进一步查。脖颈两道索痕,相交于颈后的那道,证明聂双姑娘曾被人勒过,而另外一道,则是上吊造成的。手掌上的伤痕可能是聂双姑娘被勒时,曾抓住绳子挣扎,但真正是何种情况,还不能肯定,至于那两枚纸笺,暂时看不出什么端倪。”

“这样听来,”靳夫人轻柔一叹,“好像仍没有多少头绪呢。”

虽不愿,可春谨然不得不承认:“留给我们的线索确实不多。”更重要的是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啊!

“那依春少侠看,”靳夫人的语气暧昧起来,“这凶徒是外人侵入,还是……就在这山庄之中?”

春谨然忽地眯起眼睛,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是随口一说,还是意有所指?可青门事件却在此时窜入脑海,让他不得不对这女人多出几分警惕。但话又说回来,靳夫人为何要害聂双?一个无关轻重的玄妙派弟子死了又有何用?而且她擅长的是用毒,但聂双却是被吊死的。还是说,为了躲避嫌疑,故意不用毒?可若是真想躲,又为何要在此刻这样敏感的时候跳出来,还问这样惹人多心的问题?

一个接一个的推测冒出来,又一个接一个的被否决,然后剩下的,就是数不清的为什么,这让春谨然头痛欲裂,比面对夏侯正南那破晓之约时还要裂。

“我只是随口问问,春少侠你怎么还真琢磨上了,瞧这辛苦的,”靳夫人掩面而笑,“好啦好啦,当我没讲过。”

春谨然心底一颤。

明明是妇人,却总不经意间流露出少女的神态,偏还没有半点做作,仿佛浑然天成。

别人受用与否春谨然不知,他却只觉得不寒而栗。

“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呢,”不远处的郭判嗤之以鼻,“勘验了一上午,还不是同我最初的推断一样。”

“非也。”若靳夫人是千年女妖,那郭判就是蟋蟀蚂蚱,对付他都不用武器的。

“何处非也?”郭判皱眉,那架势就是你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我就打你个烟花灿烂。

“我记得郭大侠说聂双姑娘是先被人勒死,然后再伪装成上吊?”

“不对吗?”

“不全对。聂双姑娘先被人勒过不假,但并没有死,或许,只是昏迷。”

“你是说……”

“聂双姑娘被人吊起的时候,还活着。”

郭判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不愿相信,亦不忍相信。

“有和凭据?”

“敢问郭大侠将聂双姑娘放下来时,她是否双目圆睁?”

“是又如何。”

“吊死之人,因无法呼吸,故常会伴有双目圆整,甚至眼珠突出的情况。”

“那按照你的说法,被勒致死之人也可能会因为无法呼吸而双目圆整。”

“这只是其一。其二,聂双姑娘脖颈上两道索痕都清晰可见,并无二致,可若是一个生前造成一个死后造成,那么死后的勒痕必定轻且浅,因为人死之后气血不通,不可能形成同生前一样的索痕。”

“你说不同就不同?”

“郭大侠不是常与衙门打交道吗,想必认识几个仵作,一问便知。”

话到此处,郭判知道,眼前这家伙八成是对的。一想到那姑娘竟二次受苦,他就恨不得把凶手剥皮吃肉:“这个畜生!”

“凶手要真是外来的,早逃之夭夭了,上哪儿去找啊。”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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