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然记(181)

“心在世外,人在世内,世人皆苦,我佛慈悲。”

“其实大师您每次说话,我们都是懂的少,不懂的多。”

“懂即是不懂,不懂即是懂,一切随缘,无须强求。”

“定尘师父,他俩我还能再忍忍,你我好像忍不了了……”

随着春谨然和裴宵衣的冷战结束,中原少侠们终于能静下心来,真正地休息片刻。

可大家又不敢休息太久,毕竟前不见光明,后不见入口,这种悬在中间的不踏实感比饥饿和疲惫更加折磨人。

于是小憩片刻后,夏侯赋便凑到了杭明哲身边。后者也只是眯着,听见有人靠近便快速睁开眼睛,待看清是来人,杭明哲笑靥如花:“夏侯公子,有事?”

夏侯赋神情凝重,也没了客套的心思,直截了当道:“算算时间,我感觉走了差不多一日了,也就是说如果接下来半日内我们走不出去,就要打道回府了。”

杭明哲不明白他的意思:“所以?”

夏侯赋直言不讳:“我感觉走不出去了。与其再熬半日,不如现在折返。”

杭明哲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笑容忽然玩味起来:“夏侯公子怕了?”

夏侯赋的脸色变得不大好,虽然他确实是怕了,但被一无是处的杭明哲这么直白地点出来,还是很不舒坦,话里也就带上了刺:“看来杭三少爷胸有成竹。”

“不知道,走着看看呗。”

杭明哲一副任尔东南西北风的无赖样。夏侯赋气结,却也无计可施。

两人的对话不长,却将好不容易进入梦乡的祈楼主吵了起来。结果祈楼主再睡不着,人家俩倒各自假寐去也。祈万贯郁闷,又觉得湿冷得难受,索性起身,准备四下走走驱除一下寒气。不料这一走,倒拐进另外一处狭长洞穴。

起初祈万贯只是好奇,也没多考虑,就想看看这只有一人宽的窄路到底通往何方。结果走着走着就到了尽头,说是尽头也不恰当,只是倒挂的石柱挡住了大半去路,只剩下一个狗洞似的空隙。祈万贯将火折子熄灭,放回怀里,然后一片漆黑中,弯腰凭感觉摸索着穿过障碍。

四周愈发寂静,连水珠落地的声响都几近消失。

祈万贯没敢轻举妄动,就维持着猫腰的姿势,屏息重新取出火折,然后刺啦一声引燃。

火光逐渐升起,也慢慢映亮了祈万贯的眼前。

“啊啊啊啊啊——”

自春谨然斩钉截铁表示如果裴宵衣死了他会很难过之后,裴少侠就处于一种很微妙的状态。春谨然不知该如何去形容,因为这种微妙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裴宵衣的表情仍是平静的,眼神仍是淡淡的,呼吸仍是舒缓的。但又好像有很多小的情绪火花藏在这平静里,淡淡里,舒缓里,春谨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

然后裴宵衣的手就抬了起来。

春谨然吓一跳,马上把刚放到怀里的东西摸出来,因动作太慌乱,铃铛从绒布里滑落到地上,发出叮当一声催响。

裴宵衣的手停在半空,脸色隐隐发黑。

春谨然这才后知后觉,裴宵衣的手摆明冲着自己过来,而非是去摸鞭子。

“误会,误会。呵,呵呵……”春谨然飞快把铃铛捡起来,重新包好放回身上,然后朝着大裴兄弟和他那仍在半空的手露出天真笑靥和雪白门牙,“来,你继续。”

其实春谨然并不知道裴宵衣到底想做什么,但横看竖看都不像是有杀伤力的事情,至多掐个脸或者敲一下头,最坏的也就是把最初那拳还回来,所以他决定放开心胸,坦然面对。

裴宵衣纹丝不动,但起伏的胸膛和额角的青筋暴露了他的心情。

之前想做什么不重要,此刻的裴少侠,确实想揍人了。

祈楼主的尖叫声就是这时传来的。

说传来或许没办法彰显祈楼主的本事,应该叫,响彻岩洞。

大裴小春二位少侠当即将坎坷建设中的友谊之桥搁置,同其他少侠们一并飞奔向惨叫之源!

少顷,随着郭判最后一个钻过狭小洞口,洞内景象呈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尸体。

横七竖八的尸体。

肉已经腐烂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破破烂烂的衣衫,带着几近变黑的血渍,松垮地挂在白骨之上。有一些衣衫已经被撕扯成了破布片,有一些白骨甚至少了胳膊或者腿,一切的一切,都在静静诉说着这些人于生命最后一刻遭遇的惨烈。

“不是刀剑伤,”丁若水蹲在白骨旁边,没敢去碰,只近距离观察,“更像是被猛兽撕咬的。”

“光凭骨头就能看出来?”郭判半信半疑。

丁若水冲他翻个白眼:“骨头看不出来,不会看衣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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