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然记(207)

带队围困女眷的不是别人,正是房书路。

见青风带着春谨然和祈万贯风尘仆仆赶来,房少主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这是干嘛呢?”青风与房书路不见外,问得简单粗暴。

“都是天然居的丫鬟婢女,又不会武功,总不能也赶尽杀绝吧。”房少主总算找到了倾诉对象,一脸痛苦为难,连眼神都忧郁了。

“那就放啊,”青风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她们也只是被靳家母女欺负的苦人罢了。”

“可……”房书路犹豫不定,呐呐道,“他们都说要斩草除根。”

青风:“谁们?”

房书路:“前辈们,各家掌门……”

青风:“你管那些老糊涂呢。现在你领队,你当家,懂吗?将来的武林是咱们的,不是他们的。”

房书路:“你、你、你怎么能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青风:“行行行,那换一种说法。斩草除根对吧,但你看这些佳人哪里是草,分明是花儿啊,斩草可以,摘花不行。赶紧放了!”

这厢房书路动摇大半,那厢郭判和春谨然已经开始扒拉人群。

围着女人们的旗山弟子本就下不去手,见少主也没制止,正好顺水推舟,状似被迫地让出一条生命之路。

“还不快跑——”

青风一声令下,女子四散而逃。

或许从这里到山下仍非坦途,但总有一线生机。

“其他人呢?”青风知道春谨然的焦急,也不废话,直接替他问,且问得滴水不漏。

房书路一贯老实厚道,也没多想,实话实说:“沧浪帮和暗花楼在后面对付药人,剩下的都去追靳家母女了。”

青风皱眉:“她们逃了?可山下并没有异动。”

“应该是逃进山里了,”房书路道,“所以各门派兵分几路,正拉开天罗地网搜寻呢。”

青风沉默,回头去看春谨然,眼中询问之意明显——情况就是这些情况,你准备如何?

春谨然咬咬牙,豁出去了:“书路兄,此番围剿,你可看见……裴宵衣了?”

房书路怔了下,随后脸色沉重下来。

春谨然看在眼里,心也跟着沉到谷底:“你看见了,是吗?”

房书路点点头,有些艰难道:“你最好有个准备……”

“他到底怎么了!”春谨然再忍不住,大喝出声。

房书路有些难过地别开眼,他与裴宵衣多少也算有些交情,于是这话出口得便更加难受:“他已经……成了药人。”

“然后呢,被你们杀死了?”最后几个字,春谨然几乎是用嘴型问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再发不出来。

“我看见他的时候还没有,”房书路连忙摇头,抬手一指天然居后面,“他和那些药人一起,都被堵在那边了。”

春谨然没等他说完,便已翻身凌空,向天然居后面奔去!

青风和祈万贯连忙跟上!

房书路直觉要出事,也愣头愣脑地跟了过去。

天然居后是一片空地,被靳夫人建成了习武场,往日里她最喜欢看男宠或者婢女们在此肉搏,不见血,不罢休。所以此处常年弥漫着腥气。

如今,血腥味更甚。

裴宵衣站在习武场中央,眼神混沌,满头满脸是血,唯有手中的九节鞭,泛着清晰而凛冽的寒光。他就像一头困兽,脚边同伴与敌人的尸体交叠,分不清正邪,无所谓善恶。无数猎人围在场边,想上前,忌惮,却又不愿放他走。

春谨然在看见裴宵衣的瞬间,便什么都忘了,几乎是横冲直撞地往男人的方向奔。可就在撞上围堵人墙的一刹那,被一只手狠狠拽住!

“你他妈放开我——”春谨然觉得自己要疯,再看那习武场中央一眼,他就会疯!

戈十七纹丝不动,手上的力道愈发狠了:“他现在已经不是裴宵衣了,你冲上去就是送死,他根本认不得你!”

争执间,又有十几个人凶狠上前,然很快,便被裴宵衣击退。与其他药人不同的是,裴宵衣并不主动寻找攻击目标,他就像一座久远的雕像,伫立在那儿,无思,无想,无欲,无惧,可你不能靠近。他似乎有着自己的安全距离,一切突破这个距离的生命体,都要死。

不是没有试过人海战术,可依然是不行。当舍身冲锋的人们相继倒下,混在中间的人,或者躲在后面的人,便再没了送死的勇气。

其他门派都去追捕靳家母女了,如今这习武场边的主力,即是沧浪帮和暗花楼。裘天海是生意人,戈松香是搞杀手营生的,两个人都喜欢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围剿药人本是比追捕靳家母女更省时省力的事,前面的一切也都在两位掌门的掌控之中,直到剩下棘手的裴宵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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