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了,她盼望这双手的触摸已经很久了。
尽菲用手背掩住眼睛,泣不成声。
温敏轻轻托起尽菲的头,放在自己肩上,拍抚着她的背脊,一下一下,缓慢而柔和,如同她此刻的声音:“以前是我错了,尽菲,原谅妈妈。我们忘记过去的所有,重新开始,好吗?”
尽菲紧紧闭上双眼,嗅着那清冷的幽香,触摸着那一向冷漠而遥远的母亲,眼泪流淌了一脸。
当天下午,温敏不顾医生的劝阻,将尽菲接出了医院。
尽菲坐在床上,蜷曲起腿,下颌枕住膝盖,眉头紧锁。
环顾四周,她差点便认不出这就是自己的房间。
屋子堆满了毛绒绒的玩具,壁纸全是粉红色,上面点缀着白色的小雏菊,而自己正躺着的是张柔软的公主床,上面垂挂着薄纱围幔。
一切,全是温敏为她买的。
这些日子,母亲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似乎把她当成年幼的尽菲,在尽量弥补着那段本应属于她们母女却被无情夺去的岁月。
对于母亲的努力,尽菲不是不感动,毕竟母女间能这样亲密相处是她从小梦寐以求之事。
但是,在她内心深处,始终有巨大的不安。
母亲告诉她,她昏迷了将近两年,在此期间,发生了许多变故,例如,尽芳出国留学……以及,叶歌在等待一年之后,终于忍受不住,与她解除了婚约。
听见这个消息,尽菲脑子里一片麻木。但渐渐的,心中的哀伤被疑惑侵蚀。
她不相信叶歌会这么做。
如果他是这种人,他们的故事也不会发生。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无论如何,她得出门一趟,查清真相。
可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母亲总是在家守着她,即使出门,也必定是趁她睡觉的间隙,因此,尽菲一直未能成行。
但是她再也无法等待。
昨晚,她无意间发现母亲在跟人讲电话,压低着声音,她费力捕捉到只字片语:“是……尽菲已经开始起疑心……你们还是越早离开越好。”
听得她心惊肉跳,心中一阵惶惧,觉得自己像坠入一张黑色巨网中,挣脱不开。
注定事情将会发生。
这天中午,温敏要到银行办事,便嘱咐尽菲午睡,并倒了杯牛奶让她喝下,看着她慢慢闭上眼睛,这才放心离去。
确定母亲已经离开,尽菲迅速跑到洗手间,伸手抠着喉咙,将刚才喝下的牛奶全数吐出。
她知道,那里面放有安眠药,分量足够她睡到母亲回来,如以往一样。
做完这一切,尽菲来不及休息,连忙换上衣服,奔出门外,跳上辆出租车,直奔叶歌公寓。
等真正到了那,尽菲又慢下了动作。
她害怕了。
如果,叶歌不在这里,那她该何去何从?
越想越是彷徨,尽菲使劲摇摇头,鼓起勇气,伸手敲门。
“咚咚咚……”尽菲分不清这究竟是敲门声还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她觉得手心发凉,每根神经都绷得生痛。
像是过了半个世纪之久,终于听见门锁响动。
这一刹那,她浑身激动得颤抖,忍不住喊出声:“叶歌!”
门开了,里面却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国字脸,黑黑实实,眼中有丝疑惑。
尽菲的面孔顿时黯淡下来。
不,这不是叶歌……
胡超宏困惑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你……有事吗?”
一连问了两遍,尽菲才回过神来,急急说道:“请问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到哪去了?”
胡超宏“噢”了一声:“你找叶歌是吧?”
“是,就是他,你知道他在哪里?!”
“他两年前便搬家了。我跟他不太熟悉,是通过别人买下的这间房子。”
尽菲沉默地垂下眼,以为无望,却听见胡超宏继续说道:“不过我哥是他的好友,我帮你问下。”
“谢谢!”尽菲惊喜。
“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先进来坐坐吧。”胡超宏边拿起电话,边搭讪说道:“对了,你知道叶歌失忆了吗?”
尽菲脑子嗡一声炸开:“失忆?”
“对阿,两年前他出了车祸,头部受伤,醒来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而且那次事故中,他未婚妻也受了重伤,医生还断定她会成为植物人呢。不过吉人自有天相,三个月后,她居然醒了。然后两人便结了婚,现在过得挺好的……喂,哥,我是超宏,快把叶歌家的地址给我……有朋友来找他……对,好的,你说吧,我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