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41)

我摇头:“没有。”

启赭那里最近无波无浪,自那日在我怀王府中我诚恳劝谏之后,便再没有被召到御前。

这样我心里反而有些上上下下的,不知道皇上那里,究竟在做什么打算。

我再接着道:“防范定然会有,我们在计划时,便已考虑到这一点,但他们手中,应该没有实际证据,最近各武将大臣也无动向,只要过了五月,基本便大局已定,即使知道,也无法奈我等何。”

云毓皱眉道:“大约如此,。”他抬袖斟酒,“不过,家父听到一个消息,皇上近几日可能会召怀王殿下和其他几位王爷一同进宫议事。不知有何用意。”

这个消息让我有些意外,我与其他几位王兄一向被太后防得很严,而且为了防止我等连成一气,还常做些厚此薄彼事,除了每年初一或有什么大场面时一同应景外,本王和其余几个王极少真的一起商议朝政过。假如消息属实,启赭的用意当真不好揣测。

我道:“那只有等到去了才知道。”

云毓看了看我:“臣之前一直在劝王爷,如今还是要说,柳桐倚此人甚是棘手,王爷还是远着些,莫上了他的套。”

我不禁笑:“随雅多虑了,柳桐倚能给本王下什么套,本王又能进什么套?对了,随雅近日在圣驾前与朝堂中,也还好罢。”

云毓再看看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道:“也只在这种时候,王爷方才喊臣的表字,臣乍一听,不习惯,还要先反应一下。”

他再似笑非笑看我:“看来王爷对柳相,的确用情颇深。”

不能不说,云毓的眼神,的确利得很。

我道:“深又如何?本王还不至于昏了头看不清形式,终究不是一路人。”我长叹,“有时候,于谁有情于谁无情,可能就是命罢。”

云毓慢慢点头,目光不知看向何处:“甚是,大约就是命了。”他抬手,再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我也跟着举杯,不知不觉,三四个酒壶就空了。

第四壶酒见底时,云毓起身从屋内取来第五壶,看来他今日早有准备,屋里备下了整整一坛。

再喝了几杯,我觉得头有点沉,摇手道:“罢了罢了,不能喝了,所谓借酒消愁越来越愁,还是到此为止吧。”

云毓倚在栏边摇了摇酒壶:“等喝一千杯,喝到醉了,一千个愁正好就解了。”

我道:“你这事歪理。再说,就算本王思慕柳相不得,积下爱恨情仇。你喝的也不比我含糊,难道被本王说中,胸中也有那纾之结?”

云毓抓着酒壶皱眉,定定地看我,忽而道:“既然酒不能解愁,王爷与臣换个方法如何?”

他抬手放下酒壶,倚在栏上向笑了笑:“不然,王爷和臣两个愁无可消之人,互纾解纾解?”

第23章

我道:“怎么纾解?”

云毓笑着看我:“王爷近日也不知是否因一心追随柳相,这样的话都听不明白。”

我道:“的确不明白。”

云毓看了我片刻,起身至我身边,再一瞬,我僵了。

本王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懂云毓话中的意思,平常时,也有过这种玩笑。只不过玩笑而已。

但此次……

我昔日年少时,也曾像如今的启檀启礼般,常把骚包当风流,我记着我那时逛楼子,还曾写过一首平仄不通的微淫小诗:雾凝结樱桃,露重打芭蕉;月影沉碧水,芙蓉倦春宵。此诗如今看来狗屁不通,我很想当我没写过,但那时我却洋洋得意,还将诗题在纱帐上,赠与陪我的小倌,当然他不会说不好,收得一脸感动。

任谁年少,都曾轻狂。

此时此刻,云毓与我唇纠舌缠之际,这首诗的后两句忽然鬼使神差地浮现在我心头,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因阶下花静,可能因廊中风软,可能因怀内隐隐的衣香。

说实话,横看竖看,抛去脾气看,云毓的确是个无可挑剔的人物。我知道他并非我这种人,平时并没动过什么念头,但这个时候,我实在不大能忍得住再不动念。

我在眼看将要沉碧水的当口抽出一丝神智,握住云毓的双肩送出几寸,深吸口气,勉强镇定道:“云大夫,这不当拿来玩笑的。”

云毓双眼如笼着薄雾的湖水,微微弯起道:“王爷这时候不喊臣随雅了。”

一句话,几个字,变成了根极细的丝线,从我心的最尖上划了个圈。

我苦笑:“云大夫,再一步,玩笑就当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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