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2(47)

刚刚住进来的时候,总会因为从远处隐隐传来的风声而不安。

现在,却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凝滞的气氛,好像流淌的时光再与自己无关,不是纵看千里江山,而是独赏这微凉的萧条与沉默。

红酥手,黄藤酒。

暖暖的烛光映出佳人的美妙容颜,也是轻柔的吴侬软语在耳边响起:“皇上,你又走神了。”

安然把目光从窗外收回,看了看身边的夏妃,微笑似有似无。

她当年是杭州最美丽的女孩儿,虽容姿倾城,却也不过是一介草民无权无势,能够入得宫来已然是天大的好事,却没想皇帝竟在初遇宠幸之后,隔日便把她封为贵妃。

没有人知道这个女人得宠的原因,只是她生了双灵动的眼眸。

顾盼生辉,秋水盈盈,温柔的和皇帝心底的记忆一模一样。

并不是九五之尊,便可得到所有。

往往是我们费尽心机赢了天下,却输了自己的唯一。

只能寻找和他相似的美好,只能在这虚幻的眷恋中求得一碰就碎的美梦。

因而赐给她的封号,也是夏。

皇帝不记得贵妃的名字,单单唤她夏,久而久之,大家便也习惯了。

深吸了口气,安然拿过她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轻声道:“朕今天倦了,叫赵公公送你回去吧。”

他总是这个样子,浑浑噩噩的熬到天黑,便把美人推入风中,打发了算。

贵妃温婉的伏在他的怀中,撒娇道:“皇上……”

安然摸了摸她的长发,淡笑:“夏,听话,朕一会儿有事请与肖巍说。”

都说女人的脾气像六月的天,易变。

可是这高高在上的皇帝,翻脸却比女人还快。

贵妃生怕惹了他不高兴而自己受罪,只得乖乖的起了身,披上披风消失在殿门之外。

安然独自坐在那里,却又独自斟了杯酒。

抿在口中,明明是旁人一声也求不得的琼汁玉液,却像有多苦涩似的,让他皱起了足以吓坏百官的眉头。

塌上的诗集还散乱着摊开着,记载着许多华美的词句,就像随之而去的日子,在古旧的色彩下生出了许多永恒的痕迹。

安然用食指轻轻点了点书页,表情黯然的念道:“从此无心爱良夜,任它明月下西楼……”

没有了那个人,什么春宵苦短,纸醉金迷,似乎都没了什么意义。

如果这就是爱情的无奈,那么五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自己去忘却了。

为什么雪夜一见,心还是那样狂跳着,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烧灼的心脏如涅磐般痛苦。

梦里,总是出现他的笑颜,还有他如孩子一般轻快的语调。

也只是梦境而已。

真的,他走出了这个世界以后。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它,明月下西楼。

值夜的太监打断了安然的沉思,悄声道:“皇上,肖将军来了。”

抬眼收起那不轻易示人的脆弱与温柔,安然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片刻,肖巍便英姿飒爽的走进宫殿,笔挺的青色绣纹长袍,还是那张少年起便在这群贵胄公子中注定不凡的俊朗的脸庞,目如明月坦荡。

安然摆摆手,阻止住了他要行礼的动作,说道:“不必拘束。”

肖巍便站直了身子,微笑着说:“皇上行军劳顿,应该好好休息才对,不知深夜召微臣前来有何安排。”

“越是疲劳便越是睡不着,耳边总响着战场上那些哄然的声音,心惊的厉害。”安然无奈的摇了摇头:“早些年你还年少,朕便把你送去边关,也是形势所迫,苦了你了。”

“能为天朝尽力是为臣的荣幸。”肖巍不太经意的回答。

安然闻言笑出来,良久未言。

肖巍也并不是话多的人,只是在旁边静静的候着。

把诗集轻轻的合上,安然道:“从前只觉得东洋人狂妄自大,这次出征,才见到其水军的厉害,能够得胜实属侥幸。”

肖巍点头:“皇上所言极是,臣也一直在研习造船和水上战术,只可惜资料甚少,进展缓慢。”

安然想了想,微笑:“我倒是知道一本奇书,叫做《战水志》,是前朝一位高人所写,里面详尽的介绍了各种军船建造之术,水上布兵之法。此书被我先祖所得,现在正埋于皇陵高宗之墓内。“

肖巍对此也有所耳闻,但听安然说起,还是有些惊愕:“难道皇上的意思是……开墓取书?”

自宇清帝即位以来,已做了不少大胆的改革,不过若说要开祖宗的墓,可不是小事。

安然摇摇头:“墓是不能开的,不过皇陵年久,若是失窃,朕又有什么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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