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媚·恋香衾(137)

“是!”

唐天祺答应着,却抬头望了望天色。

这么晚了,今天应该不会有动静了吧?

唐天霄身心俱乏,入睡颇快,但睡得并不安稳。

朦胧间,又是可浅媚妖娆如蛇的身躯缠过来,却笑容清澈。

“清妩姐姐教了我一支《薄媚》,叫我远离家国是非,以求岁月静好,一世安然。”

他迷糊中答道:“我也盼你远离家国是非。我愿和你同求岁月静好,一世安然。”

可浅媚却似未听到他说话,继续叹道:“《薄媚》讲的是越王用美人西子施展美人计复仇之事。吴灭越兴,西子被目以妖类,殒于鲛绡之下。”

他说:“史载,西子心仪的似乎是越国的一位大臣,可在吴十年,却爱上了吴王。”

她便捧着他的脸笑道:“换了我也得爱上吴王,听说他和你一般的风度潇洒,很有几分美色!”

“于是呢?”

“于是我不听母后的了,我不想迷惑你让大周大乱,我只想两国安泰,所有在意我的人,我在意的人,都不用担心随时丧命,朝不保夕。”

她欢悦地格格笑着,将他压倒在地上,亲着他,去解他的衣带。

唐天霄心舒神畅,正缠绵之际,却惊慌地蹬起了腿,叫道:“死丫头,别再想着作弄我!”

恍惚间,他似乎在肮脏不堪的干糙上,有小小的生物一只接一只爬上他的头发;又似乎被哄到了小舟上,她晃动着船,看着他晕眩得站不起声,得意地格格笑着……

唐天霄惊醒,慌忙坐起时,却身上帐篷内的锦褥上卧着,耳边却还是那丫头促狭得意的笑声。

他定定神,那笑声才渐渐地逝去了,周遭一片平静,显然情势并未有变化。

可他为什么会突然做起了这个梦?

梦中的有些话,分明他们在大理寺大牢中互剖心迹时说过的。

那时,他终于确定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去喜欢她。只因她说,她不会让他的大周大乱,只求两国安泰,岁月静好。

他的背脊上忽然冒出了汗意,隐约有些完全不同的想法春笋般窜了出来,尖尖的,扎得心头阵阵疼痛。

她是北赫的公主,却没听北赫太后的安排,全心投向他的怀抱,当真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他也曾偶尔想过,却不认为需要为此事考虑太多。横竖大周强大,北赫式微,她已是他的淑妃,他有足够的实力保住她并保护她。便是北赫不悦,如果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便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默认这桩弄假成真的和亲。

但可浅媚来自北赫,便是下了决心,会不会因此觉得她自己对不住那些对她寄予厚道的北赫亲友?

而她那些北赫的“亲人”,发现这颗棋子忽然自己会动了,会不会恼羞成怒?

她根本不是李太后的亲生女儿,甚至很可能连可烛部的公主都不是。

卸去了那点利用价值,她在北赫真的有知疼着热的人吗?

唐天霄忽然发现,其实他并没有下过工夫去了解她的过去。他根本不知道北赫把她当作亲人的家人到底有哪些。

他只知道,可浅媚行事泼辣,任性不羁。

她怀念着北赫人对她的好,把很多人当作了亲人或好友,从不认为那些人有一天会翻脸不认人,也从不认为自己真心喜欢大周皇帝和有心狐媚大周皇帝一样危险,——甚至致命。

他喘不过气,猛地跳起身来,奔出帐篷。

唐天祺很是尽忠职守地守在外面,见他奔出,愕然道:“皇上,怎么不再睡一会儿?早着呢,这会儿还没到四更天。”

唐天霄急促吩咐道:“快,传令下去,禁卫军即刻撤兵回京,留下暗卫潜伏候命就好!”

唐天祺应着,叫来传令兵急急吩咐了,又纳闷道:“皇上,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唐天霄擦着额上的汗,低声道:“天祺,只怕……只怕你说对了。一旦面临大事,朕总在防范他人,很少设身处地为人着想。只怕……只怕朕害了她了!”

而不是他原来想象的,她辜负了他。

唐天祺见他神色不好,忙扶他进了帐篷,让侍从点了灯烛,找水来给唐天霄喝时,山道处又传来匆促的脚步声。

卓锐捧着一只扁长木匣,一脸凝重地奔了过来,回禀道:“皇上,刚山下落单的禁卫军又接到密林中掷出的木匣,急着通知同伴去追击时,已经来不及了。扔出木匣的应该是个身手高明的男子,他还传了一句话。”

“什么话?”

“说这木匣需呈交大周皇帝陛下御览,旁人看了,免不了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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