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媚·恋香衾(176)

甘心也罢,不甘心也罢,她总是背叛了她的国家,她的族人,不得不栖居于他的翼下。

他愿意用他的柔情去化解她的烦愁,甚至打算为了她不去计较那些用心恶毒的刺杀,让两国化干戈为玉帛,好彻底解开她的心结。

可如今,在她的国家与她的夫婿之间,选择了她的国家。

在离开她的族人还是她的爱人间,选择了离开爱人。

当日她别有居心前来和亲,可并没有太多的左右为难,便放弃了伤害他,选择了忠于自己的爱情。她的族人要伤他时,她更是选择了彻底的背叛。他并没有觉得她对她的故国有多深的情意。

或者,她做这些,并不是为她的故国或她的族人?

那么,背后有能力左右着她行为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又有禁卫军统领带了前去传令封闭宫门的数名御前侍卫飞奔而来,上前禀道:“回皇上,各处宫门均已封闭,并未发现异常。”

唐天霄眯起凤眸,声调异常尖锐地追问,“未发现异常?”

她既决意离去,定然早有脱身之道,会侥幸到在宫里耽搁这么久还没来得及离去吗?

若从宫门离去,她们一主二仆,有两个不会说中原话,还有一个倾城绝色,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吧?

靳七忙帮着他追问:“真的没有异常吗?有没有注意到有长得很清秀的宫女或太监出宫?有没有人提到过北赫或刑部?”

禁卫军统领忙转头看下几名侍卫。

几人迟疑着摇头,但其中一人却惊呼一声,道:“有!”

唐天霄蓦地盯住他。

那侍卫忙爬上前,回道:“查问朱雀门的进出宫记录时,曾报有内监奉皇命出宫宣旨,因那内监年轻眼生,朱雀门卫尉验看了圣旨,是往刑部宣旨的,因的确是皇上御笔亲书,又加盖过御宝,所以便放出去了。”

“朕的御笔亲书?加盖御宝?”

他转头望向靳七,脸色已是铁青,“今日朕有下过给刑部的圣旨?”

靳七低声道:“没有。”

那侍卫忙道:“那内监离宫大约还不足半个时辰!”

唐天霄呼吸粗重,喝道:“传令,即刻前往刑部!”

他大踏步往前走着,一路继续道:“派人飞马前往刑部阻止,如果阻止不及,立刻清查他们逃走路线,第一时间过来回禀!”

从人应诺,飞奔而去。

唐天霄抬眼望一眼头顶的日光,冷冷一笑。

怪不得要说与南雅意一起用午膳。若是拖到傍晚才发现她不见了,再要去找时,只怕早已和她的同伴远远离了京。

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虽然有些舍不得他,或者,仅是舍不得他的“美色”,可她不但打算毁弃誓诺离去,还打算永远离开,有生之年再不相见!

只怕她真可以做到。

她从不是什么贞节烈妇,又不在乎什么权势或财富,丢开他,北赫自有更多的美少年等着她。

有那些年少英武的北赫儿郎夜夜相伴,她是不是很快就能把他这个誓结同心的夫婿丢到九霄云外?

他发现他在忽然间已恨她恨得切齿,甚至不能再去想晨间她满目柔情眷恋望向他的眼神。

那眼神如今揪得他满怀痛楚,只想把她捉回来活活掐死。

她应该还没来得及走远,他也不会再容得她走远!

未至箭亭,便见卓锐领了宫中身手最好的侍卫在等候,且备好了快马。

箭亭本是皇室子弟练习骑射之处,寻常侍卫并不许骑乘。

但此时唐天霄却吩咐道:“上马,出发!”

连经过文华门、朱雀门都不曾稍停,一行五六十人,直直地冲出宫去,径奔刑部。

他平时最重民生休养,不许扰民,可今日一路急行,却是鸡飞狗跳,黄尘漫天,听得路人给吓得连连惊叫,也是顾不得了。

刚到刑部衙门,便见新任不久的刑部吴尚书气色不成气色地奔出来,连连叩头道:“皇上,臣有罪!臣有罪!”

唐天霄便知他这里已得了消息,自己来晚了一步,心里怄怒之急,只当着臣僚不肯太过显露出来,勉强抬一抬手,道:“说说怎么回事。”

吴尚书抹着汗,急急令人捧出一轴明黄圣旨来,哭丧着脸道:“就在一顿饭前,宫里来了位年轻公公宣旨,说是皇上旨意,要押那个北赫人往别处密审。”

“臣瞧着他虽然有些面生,可身后跟随的小太监和十多个禁卫军,都服色鲜明,气宇轩昂,不像有假;再瞧这圣旨又像是皇上御笔,也就让他们提了犯人去了。谁知前脚刚走,陈护卫就赶过来问此事,才晓得受骗了!臣有罪!臣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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