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媚·恋香衾(185)

可浅媚似在此时才想起发生的事,躯体明显颤了颤,呻吟一声,低低道:“卡那提……你杀了他!我再怎么求你,你还是杀了他!”

唐天霄好容易压下来的恨怒又如烈焰般腾腾而起。

“没错,朕杀了他,朕还把你那些同伙全都杀了,并且砍下他们的头颅示众。”

他轻松地说着,随手又倒了一杯酒,快意地慢慢饮下,“还有,贴出的布告上说得明白,是你,是你可浅媚将他们出卖给了朕,让他们全军覆没,一败涂地。”

他抬头望一眼窗外漆黑的夜空,道:“这时候,这消息应该早已传到信王耳中了吧?可浅媚,你说,这一次,信王还敢再把你认作盟友或可资利用的棋子吗?”

他笑着惋惜,“如果换了朕,有你这样的部下,一定恨你入骨。可惜了,想将功补过,想讨那信王欢心,想回到那些美少年的怀抱,都只是做梦了!如今,该后悔当日救了朕了吧?”

可浅媚别过脸,始终不答话。

唐天霄把玩着唐天祺送的玉龟,摩挲着玉龟憨笑着的嘴脸,自嘲道:“连朕也没想到,多情有这等好处!想着回来多看你一眼,竟能意外地铲除了这些心腹大患哪!看来日后朕还得多宠着你些,对不对?”

可浅媚依然没有回答,却有强忍着的啜泣声断断续续传出。

唐天霄走近,强行抬起她的下颔,便见她满面俱是泪,揪紧着锦被已哭得痛不欲生。

他将玉龟砸在地上,眼见那昂首阔步的玉龟断首断足碎在脚下,才冷冷道:“朕说要宠你,你不乐意了?”

可浅媚只是摇头,尽力挣开他的手,把哭泣着的面庞埋入锦被中。

唐天霄笑道:“哦,是一心想着那些北赫少年,不希罕朕的宠。爱吗?那可不行。朕答应过要和你白头偕老呢!你希罕也罢,不希罕也罢,这座怡清宫,从此就是你的埋骨之所!朕不会失信。朕会好吃好喝把你养在这宫里,眼看着你在这宫里慢慢白头,慢慢死去,再也休想踏出这宫门一步!”

可浅媚努力止住哽咽,低哑地唤道:“天霄,我并不想走到这样的地步……”

听到她唤自己的名字,唐天霄忽然克制不住,一把揪住她的长发,将她的脑袋撞到纹龙雕凤的方形c黄柱上,厉声吼道:“不许唤我的名字!你不配!你……太脏!”

他的眼眸发红,目光烈烈如焚,额际的青筋在暴怒里簌簌跳动,完全维持不住一贯的优雅和潇洒。

可浅媚疼得不得不止住了下面的话,浑身颤抖地吸着气。

她的头部本就被山石撞出了大包,此时给唐天霄撞在c黄柱边缘的棱角上,本就高高肿起的伤处再禁不住这样的撕扯,立时破裂开来,鲜血顺着额头和面庞滴落下来,连发丝也迅速湿润。

感觉出指间温热的鲜血,唐天霄才放开她,冷冷地盯着她。

疼痛里,可浅媚眼前一阵阵地昏黑,仿佛有奇形怪状的各色物事在眼前飘过,断断续续的狞笑如从地底发出,一声两声地飘在耳边,却绝不是唐天霄的声线。

她气喘吁吁地将发冷的手伸向唐天霄的方向,却扑了个空。

勉强凝定心神看过去时,唐天霄已经离开她,冷冷地站在c黄边。

地上的长檠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茕茕而立,和他那身玄色的衣裳一般,看着便是满眼的孤凄清寂。

他自袖中取出那把梳子,那把自他们在一起便始终携在身边的那把桃木梳子,慢慢地说道:“朕不想再追究你那些脏事,但朕和你,到此为止!”

很轻很轻的“格”的一声,桃木梳子在他手中断裂。

可浅媚一声呻。吟,伏在c黄沿咬紧唇抽泣。

两截梳子跌落地上,梳脊上简洁流畅的流云从中而断,东西零落。

唐天霄又取出那月白色的荷包,冷沉着嗓音说道:“这个也不劳你再收着!既然选择了别人,何必婆婆妈妈,当断不断?真断不了,朕来帮你断!”

他扯裂荷包,将那同心发结取出,微颤的手指抠住那发结中间,狠狠抽了几抽。

顿时青丝缭乱,自他发白的指骨间扑撒而下,纷纷扬扬。

可浅媚惊痛地望着那发丝如游丝般飘摇于灯光中,无力地歇落到红丝毯上,忽然叫道:“唐天霄,你不能这般对我!”

唐天霄冷冷瞥她一眼,徐步走向门外。

可浅媚心里翻涌得难受,嗓子眼有一阵阵的血腥气往上冒着,却强行咽下,高声向那冷寂的背影喊道:“五年前,救我的不是李太后,养我长大的也不是李太后,是信王!我欠了他的情,欠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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