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媚·恋香衾(64)

既是求救,自是不想引人注目,因此换了汉服出京。

谁知冤家路窄,竟遇到了正千方百计找碴儿的沈家人。

当面撒谎有点难,但以沈家的手眼通天,一两个时辰内找几张兵防图替换却是轻而易举。

她问刑跃文:“刑大人指突尔察当面撒谎,难道抓人时刑大人在场,亲自搜到了密信,亲自打开了密信,亲眼看到了密信里装的是兵防图?或者,仅是听凭与我有过结的沈家一面之辞便断言是我部下当面撒谎,而不是沈家当面撒谎?”

刑跃文见她居然辩得有理有据,有攻有守,全然不似传言中的卤莽天真,倒也略略惊讶。

他冷笑道:“这个么……下官自然也多方查过。”

他挥手,喝道:“带证人!”

几名衣着各异的男女被扯到堂前跪下。

一个小厮道:“小人是驿馆小厮,平时见那些人喝酒吃ròu,唱难听的歌,说听不懂的话,不像好人,也便多留了点心眼。那日见有人过来求见他们,穿着普通,派头却不小,不像寻常百姓,便悄悄跟上去,亲眼看到那人将一叠字纸塞到察尔青的手里,低低说了两句什么话,又匆匆走回去了。那两天院子里很安静,一入夜就关了门,一群人不知在商议什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到刑大人拿着字纸过来询问时小人才想起,那正是那天那人给察尔青的字纸。”

可浅媚点头道:“小哥好眼力,比猫头鹰还厉害。人家暗地里传的一叠纸片,隔了那许久还能认出来。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你血气方刚看了春宫图,才这么着过目不忘!”

又有一小太监低了头答道:“奴婢小福,是乾元殿洒扫太监。因淑妃娘娘常伴着皇上终日住在乾元殿,奴婢这些做粗活的,自是不敢随意惊扰,只敢cha空儿去收拾一下。大约在十多天前,看着皇上和淑妃娘娘都在内殿休息,连靳公公都在庑房里倒在竹榻睡着了,奴婢便去东头暖阁里打扫,谁知却见淑妃娘娘在那里橱柜里快手快脚不知正在翻着什么,奴婢不敢惊扰,忙退了出来。后来一想,那些柜子里放的都是上呈御览的机密之物,平时都锁着,钥匙只靳公公那里有,怎么淑妃也能打开?”

可浅媚叹道:“许是我在梦游,连我自己都不晓得的事,却被个没见过的小太监说的头头是道。见过我梦游的,这小太监还算是第一个,何必叫小福?改名大福得了!”

那不知该叫小福还是大福的小太监低了头不敢抬起,却继续道:“奴婢不敢声张,只去庑房找靳公公,可叫了许多声,又推搡了许久,也不见靳公公醒来,正想着要不要叫人去时,看到淑妃娘娘走了过来,忙闪到一边桌边下藏着,偷偷从fèng隙看时,就见着淑妃娘娘拿个不知什么东西,扣到靳公公腰间,才匆匆走往正殿方向去了。奴婢再爬出来留心一瞧,靳公公刚给挂在腰间的,是一串钥匙。说也奇怪,淑妃娘娘一走,本来怎么也叫不醒的靳公公打着呵欠好像快醒过来了。奴婢想着自己人微言轻,不敢管这些事儿,便悄悄地走了出去。如果不是刑大人说事关重大,奴婢也不敢说出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刑跃文捋着须髯说道,“可淑妃以迷香迷倒靳公公,偷了钥匙前去盗图,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万万没想到天道昭昭,竟给个小太监落入眼底吧?”

可浅媚明知这些人早已好通天陷阱,懒懒问:“还有吗?论起富贵尊荣,这天底下除了皇上,谁能给予我更多?我又为何要叛了皇上?不知又为此给我编排了什么证据、证人?”

见可浅媚还是这么不经意般懒洋洋,刑跃文倒是背上有点汗意了。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密室实在太过闷热了。

他提起一旁的茶盏,喝了半盏,才说道:“可淑妃别说旁人编排你,难不成人人都编排你?现便有定北王所部将士指认出你根本不是可烛公主,而是北赫眼线!前来大周,分明居心不良!”

那厢证人之中,便有个满身甲胄的武将走出,身后还跟了两名亲兵。

他向刑跃文略一行礼,说道:“末将姓陈,乃定北王帐下参将。两年前便有北赫高手潜入定北王府,意图盗取兵防机密。我们发现得及时,截杀其中三位,但还是另有一男一女逃去,追之不及。那女子年纪极轻,擅用一条长鞭,容色极是清丽,令人过目不忘。因此刑大人拿来可淑妃画像时,末将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当日逃逸而去的北赫女子。后来我们查出,这批人根本就是北赫培养出的密探,随时预备效死于北赫王麾下,根本不会是什么王子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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