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媚·恋香衾(88)

这日用了晚膳,正拿了把从北赫带来的短剑亲手擦拭时,桃子等为她奉上茶,趁机劝道:“此番若不是宇文贵妃为娘娘说话,只怕娘娘也没这么快脱难,为什么不趁机和她结好呢?”

可浅媚冷笑道:“宇文家本就想害我,她又岂会为我说话?不过是皇上敲山震虎才逼得她低头而已!可笑我素日还把她当作好人,原来和沈皇后一样满肚子坏水儿!凭她怎样假惺惺的,我只领皇上的情。”

话未了,便听得唐天霄在后说道:“你若领朕的情,便别等不及便把满宫里的妃嫔给得罪光罢!说你有心眼呢,却藏不住心思,总说些缺心眼的话;说你没心眼吧,谁对你好谁对你坏你偏能一眼认得出来!”

香儿、桃子忙上前见礼,可浅媚却笑嘻嘻迎上去,问道:“这么早过来,是预备看看我再往哪宫去呢?”

唐天霄解了外袍扔给香儿,向外努了努嘴。

两个小内侍正在宫门口,刚刚熄灭了悬在门上的一对绫纱灯笼,便是在告诉宫中,今晚预备留宿怡清宫了。

可浅媚便掷了手中短剑,示意桃子打开一个箱笼,从中取出一件雪白的裘衣来,笑道:“这是雪豹皮做的,我正想着,如果你今天不过来,明日我就送了别人呢!”

唐天霄蓦地忆起卓锐曾提过,可浅媚骁勇过人,曾亲自打回两匹极难得的雪豹来,忙问道:“便是你打的雪豹做的?”

“没错。”

可浅媚眉眼舒展,颇有几分自得。她的手指尚不灵便,便指挥香儿、桃子上前,为唐天霄披了试试大小。

这时已是孟夏时节,天气颇是躁热,唐天霄刚从外面急行过来,身上汗意未干,猛地给这等暖和的好礼物裹住,登时热汗直冒,哭笑不得。

他略略扫了两眼,便急急脱了掷到一边,道:“太长了点,穿着不自在。有空你改小了朕再穿罢!”

可浅媚愁道:“我只会使鞭子,可不会使针线。”

唐天霄忍笑道:“那不行,朕还就想穿你改的裘衣了!你不改,朕可不穿它了!”

可浅媚闻言,随手掷到一边,道:“不穿我送别人去。”

唐天霄才不理会她的威胁,接过桃子递来的茶,喝了一口,皱眉道:“没别的茶了?”

桃子忙道:“淑妃娘娘不喜烫茶,这是刚泡了预备淑妃娘娘喝的。皇上如不喜欢,奴婢这就另泡去。”

唐天霄兴致颇高,散了头发倚着靠椅坐了,说道:“拿了茶具来,朕自己动手罢!到她这里来就没喝过好茶!”

他虽是抱怨,眉目却怡然舒展,明净如松月洒辉,雅秀如晴云逸流,衬着一头泼墨般随意披下的乌发,端的英姿清绝,世所罕有。

可浅媚俯身抓过他的头发来嗅了嗅,问道:“刚洗了头吧?清清慡慡,又漂亮又好闻。也不知你前两天去了哪里,沾来一股儿的怪味道,这会儿总算没了。”

唐天霄闭了眼眸,侧着脸笑而不答。

若让人晓得他堂堂大周皇帝因为宠幸大牢里的妃子而让头上长了虱子,当真要笑掉大牙了。

好在那除虱子的药水气味虽不好闻,效果倒还不错。

一时桃子、香儿捧了茶具过来,唐天霄正要屈尊自己动手泡壶好茶时,可浅媚已走上去去,提起了茶具。

“你会吗?”

唐天霄懒懒地嘲笑,但一眼瞥到可浅媚的动作,却又顿住,诧异地挺直了肩背。

香儿、桃子亦是面露惊讶。

烫杯,热罐,高冲,低斟,俱是一毫无错。

高冲时晓得一边倒一边打着圈儿,让紫砂壶内的茶叶均匀受热;一圈泡沫只用壶盖轻轻一刮,便了无踪影;斟茶用的是关公巡城的手法,轮流地转过四只小小的茶盏。

茶汤盏盏清亮,且颜色相若。

竟也是个茶道高手。

唐天霄拈过一盏,慢慢地啜了片刻,才苦笑道:“你这茶艺,也是跟你花琉那位好姐姐学的吧?”

可浅媚得意地笑道:“母后也讲究这个,因此我原本就曾学着些,只是觉得麻烦,向来懒得折腾。不过解渴而已,费这么大心思,何苦来哉!”

唐天霄眸光略略一沉,扶额叹道:“朕倒忘了,这本就是南楚那些所谓的名士们想出的喝茶法子呢!你母后……可是当年南楚最得宠的长公主呢!”

可浅媚便不说话,安安静静坐到旁边喝茶。

唐天霄挥手令香儿、桃子退下,沉吟了片刻,将手中的茶饮尽,上前拥住她微笑道:“你不用我跟前装疯卖傻。我喜欢看你剥光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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