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13)

他昨夜被楚扬给吓着了,今日一整天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只能想着楚扬,想着楚扬不知何时能消气,他不知何时才能过去见他。

「啊!」慕平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是不是我比楚大哥早一步成亲,所以楚大哥不悦了?」他胡乱想着,除了这个,似乎也没有别的理由可以解释楚扬骤生的怒气。

他毕竟小楚扬三年,楚扬终生事没人打点,不像他有爹娘安排,楚扬肯定是想及此觉得感伤,才那么对他的。

慕平盘算着待会天晚,要再过楚宅一趟。他得去道个歉,忏悔自己的无知伤人。

想出了症结,慕平心里的大石也放了一半,现下就歪歪斜斜地挂悬着,只待见过楚扬,便能完全落地。

「平儿。」慕鸿探头入酿酒房来,「我才一下没看着,你又停下来偷懒了!」慕鸿眯着眼,盯着他的宝贝儿子。

慕平立即爬起身来,整整衣服,道:「我就弄了,就弄了。」他立刻为方才误封的甑注入浓洒,忙碌了起来。

「不用了!」慕鸿说道:「爹待会有几个客人要见,他们是来品新酒的,我约了他们在瘦西湖上等,待会儿你代爹去赴约,晓得了吗?」

「咦?我一个人去?那爹你呢?」慕平可惊讶了。

「我要去见几个官。听说北方九毂失收,朝廷有意再颁禁酒令,我去和他们商量商量,有很多事要谈,那些客人你应付就成了。」

民间酿酒奢费米麦是朝廷行酒禁的主因,慕家营酒已有几代,一大家子皆靠这酒庄过活,倘若酒禁一下恐伯只得喝西北风度日了。

「咦,禁酒?」慕平才听入了耳,就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慌了。

「总之兵来将挡。禁令一下,全国酒权势必收归国有,再以少量课税售卖,以其减少米稻浪费。爹如今便是去谈酒榷之事。」慕鸿用自以为简洁的方式说出酒庄将来,然而看看儿子仍是一副懵懂神情,侧着头微张着嘴,半点也不晓得他说些什么,又将有何应变。

「算了,再怎么说你也不懂!」幕鸿摇头叹息。「你去招呼那几名客人吧!我慕鸿一世英明,生得你这儿子还真是可悲……唉……」他缓步离去。

慕平低头也唉了声:「那我就是不懂啊……酒榷?再问问楚大哥吧……」

他将沾染着酒气的旧衣换下,穿上白布长衫,沿着扬州青色石板子路走着,过了座桥来到水岸边,见着悬挂自家旗帜的花舫,便跨入舢舨之上。

慕平思量着等会见客该如何应对,他非长袖善舞之能人,口才亦不好,爹不知为何竟要他来应付客人,待会若不知进退得罪了人那可就糟了。

站在船头,河岸湖光山色尽入眼廉,两岸杨柳依依如青丝如绿烟,冬虽已至江南,然草木未凋仍留有蒽禄。加以瘦西湖长如绳,清俏绰约美景怡人,春光好景看来便是赏心悦目。只可惜慕平心思不定无法饱览瘦西湖景,他只是站在船头来回踱心忧不已。

此时远处又有艘画舫迎面而来,画舫朴素淡雅无奢华装饰,其与慕家停靠在岸边静止不动的花舫擦肩而过时,慕平突然听见了悠悠琴声。

慕平见到楚扬便坐在半敞的船舱当中,楚扬抚着置于矮桌上的旧琴,一地的书籍散乱狼藉不堪。

慕平顿时惊讶地脱口而出:「楚大哥!」

楚扬抬起了眸,对着了慕平。

就在这时,品新酒的客人见着花舫上的慕家旗帜,遂上了船来。

两个半生不熟的酒客见着年纪尚轻的慕平,一后便搭住了他的肩,稍嫌亲昵地笑问慕平:「哎呀,怎么是酒庄的小公子啊?你爹呢?你爹跑哪去了?通常试新酒时他一定在场的啊?」

「家父……家父临时有事……」慕平的眼随着越行越远的画舫而去,心不在焉地回答客人问话的他,也因为看不见了楚扬,而愈益慌乱。

「酒呢?听说今日有难得佳酿『丹阳封缸酒』,我看我们也别耽搁了,赶紧拆封吧!」两名酒客相继道:「快些吧,小公子。」

「不……」慕平望着画舫,最后摇起了头来。「酒在舱内,两位自行取用吧!在下尚有些要事,恕不奉陪了。」

他跨起步伐跑上了岸,完全不理会呆在花舫中的客人,奋力地便往楚扬离去的方向追去。

「楚大哥,楚大哥你等等我!」慕平拼命地跑着,不知怎么地他有种预感,他若不见楚扬,楚扬将会如同这艘渐行渐远的船,有朝一日消失他眼前。「楚大哥,等等我!」

船行的速度缓了,慕平追了好一阵,楚扬走出船舱,隔湖与他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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