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等说完，龙锋就挥挥手打断他，自己回想了一下，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情。

于是也不好再怪罪卢九，遂咳了两声道：「既如此，就不追究你这奴才的责任了，快吩咐御膳房备点好酒，朕今日要趁着方方心里痛快，和他痛饮一回。」

卢九忙答应下来，一边在心里道：说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别人不知，我还能不知吗？方大人虽然原谅了皇上，可从他回宫之曰起，就没让你碰过他的身子，加上之前的日子，算一算怎么着也有七八个月没好好舒解一下了，那心里能不痒痒吗？

平时害怕人家怪罪不敢碰，如今好容易碰见方大人高兴，哪还有轻易放过机会的道理，又不敢明着来，便想起酒后乱性这一说了，到时方大人醉了，你醒后也可以借醉酒之名推得一干二净，啧啧，谁不知道皇上心里打的如意算盘啊。

想是这么想，他可没有那个胆子说出来，急匆匆的去了，不一刻，一桌虽不丰盛却精致无比的宴席便预备好了。

方史今日心中也着实高兴，先是将龙锋盛给他的一碗鸡汤喝了，两人便高谈阔论推杯换盏起来。

虽然早已与龙锋交心，但直到今日，方史才发现龙锋的才学实在是让人惊讶，他本以为自己熟读经史，虽不能算是大儒博学之类，却也必定不会在龙锋之下，谁知谈了这许久，方清楚对方竟是一个饱学之士。

方史想起龙锋之前和自己说过，他的父亲每日里只逼着他们学文习武，如今看来，此言确实不虚，看来他虽然讨厌愤恨，却也着实学了一些东西。

正思忖间，忽听龙锋叹了口气道：「方方，你知道吗？朕是最讨厌这些文武之道的，本以为这一生也不会再和人提起，然而造化弄人，偏偏让朕心里有了你，朕不知该怎么说清楚有多喜欢你，似乎是怎么也说不清楚的。然而和你谈起朕最讨厌甚至痛恨的学问，谈了这么长时间，朕心里只觉得无比的痛快与喜欢，竟没有一丝抵触的情绪，看来古人说的『情到深处无怨尤』果然不错。」

他举起酒杯：「来，朕今日就无耻一回，为朕对方方的这份情意，咱们来干一杯。」

方史微笑不语，他知道龙锋的话虽然朴实，可却是发自肺腑，像他这样的人，什么甜言蜜语不会说？可相比之下，反而是这几句平淡无奇的话才格外动人，在心里嚼着也觉得有说不尽的滋味。

他和龙锋碰了一下杯，也一饮而尽。

那边龙锋又倒了一杯酒：「来，方方，这一杯是为你对朕的情意……」

他的语气忽然添了一丝颤抖：「虽然方方你不说也不会说，可朕全都知道。朕之前那样禽兽不如的对待你，你又是这样清高的一个人，你肯放下对朕的恨，你肯忍下，忍下想到是朕剥夺了你的尊严，就会全身战栗恶心甚至恨不得一死以示清白……所有这些……所有这些你都肯忍下，朕，朕都不知道该怎样的感激你，感激上苍。你的情意，你的情意朕也全都知道，朕……朕谢谢你，来，方方，干了……」

他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且说到最后，一滴泪竟然划下眼角，可见心情之激荡。

方史注目看了他半晌，忽然叹了口气，和他碰了杯子，然后仰首将杯中酒全喝了进去，方喃喃道：「是该放下了，就为你的这番话，就为你对我，我对你的情，没错，就从今天起，我们全都放下吧。」

原本想灌醉爱人来让自己私念得逞的家伙开始一杯接一杯的灌自己，痛哭流涕的说着自己的禽兽行为并且表示深深的悔悟之心，他抓着方史的手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不能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悔恨、恐惧、担忧全部都在这一刻爆发出奔，到最后，方史被他感染，也开始哭，一边断断续续的也诉说起来。

「龙锋，你知道吗？你知道我那天晚上把自己给了你，固然是为了偷金牌救洛长空他们，可是你知道是因为我对你也有了感情，才会放任自己在你面前……在你面前那样的放纵吗？你知道如果我对你没有情的话，我虽然会把自己这具臭皮囊给你，可是我会像后死人一样只任你摆布吗？

「我根本不会打开自己，无论是身和心，都不会打开一丝一毫。我原本想，等到他们出城，我就回来，任你责罚，是杀是剐我都认了，只要你别像那天让我吹箫一样的侮辱我，可是老天看不得我们太顺利，偏偏我就没回来，偏偏就让我看到那些流离失所，被贪官吞没了赈灾银子的百姓，我回不来，龙锋，我真的回不来，你根本都不理解我就那样的对我，你这个混蛋……」方史的脸上染着醉人的红晕，半醉半醒间他也开始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