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蛊手记(23)

角落里有一只罐子,大约三十厘米高,广口,双耳,小足,圈底,问题是它不是陶罐,是玉罐,一只完整的青玉罐。

价值连城的青玉罐,反射着清清冷冷的光,出现在一个早就被盗墓贼光顾过的地方,孤零零地立在角落里。

瘦子急不可待地向它摸去。大叔却变了脸色:“不能碰!”

瘦子已经把罐子抱在怀里,抢过夏明若背上的装备袋,表情欢喜得有些扭曲,哧哧笑道:“什么?”

楚海洋电光火石间也想起了什么,急急说:“快放下!放下!危险!”

“什么?你们说什么呀?”瘦子呵呵笑着,挥挥手枪,把罐子抱得更紧,“现在我要出去了,出去把洞炸了,你们就出不去了哈哈,闷死你们!饿死你们!”

“你他妈哪能出去!”豹子说,“外面淹水呢!”

“他出得去,”楚海洋轻轻叹了口气,向刚刚爬进来的洞口努努嘴,“水位没有再涨了。我们刚才被大潮汐拍糊涂了,其实可以摸着墓道顶逆流游出去。”

瘦子嘿嘿怪笑,爬出洞口,又把头探回来极端难听地唱:“再见!啊,那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啊朋友再见……嘿嘿!嘿嘿嘿嘿……”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蜡烛灭了,大叔活动一下手脚,划火柴,点蜡烛:“真是再见了。”

楚海洋耸肩:“再见了,再见了,等你牺牲了,我绝对不把你埋葬在高高的山冈。”

夏明若看着大叔挺纳闷:“敢问贵裤裆中到底有多少东西?”

大叔甩头,神秘而得意地笑。

豹子说:“老杆他……”

大叔说:“再见了。”

豹子跳起来说:“真……真……真再见了?那我们!那我们……”

“不是我们,”楚海洋说,“是他。”

大叔接口:“因为那只罐子真不能碰。”

“为什么?”豹子问。

楚海洋与大叔仰头各看各的:“别信解释。”

夏明若喜滋滋说:“好,我说。”

豹子却猛退三大步说:“别,谢谢,算大哥求你,你千万别开口。”

“行,那我说吧。”大叔摸索一阵,掏出只油纸包,打开,把剩余的几颗劣质糖果分给他们。

夏明若剥开糖纸:“请问你把食物藏在哪儿?”

大叔关切地问:“怎么?不喜欢橘子味的,不喜欢就还给舅舅。”

“雪中送炭啊,”夏明若把糖块迅速扔进嘴里,揉揉眼睛地说,“我刚才就有点儿低血糖征兆,今天真是饿太狠了。海洋,你饿不饿?”

楚海洋没好气地说:“我没你那么有出息,跟个八旗子弟似的。咳,舅舅,还有吃的吗?”

大叔摇头,豹子却开始翻裤兜,也是个油纸包:“我还剩两块外国糖,我们街道上那个白俄老太太给的,就是有点儿化了。”

“谢谢,”楚海洋接过来,分给夏明若和大叔一人半块,“巧克力,稀罕玩意儿,不进这古墓还没这口福。诸位,我们休息几分钟吧,那人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

“同意,”大叔说,“我正好抽根烟,哦对了,豹子,我来跟你讲。”

豹子知道这人来头不小,如今自己手上也没了武器,只好做洗耳恭听状。

“打个比方,”大叔说,“比如你闯进一户人家想偷东西,结果发现有人先来过了,满室珍宝席卷一空,就剩下一只主人的骨灰盒子。你拿不拿那只盒子?”

夏明若说:“我拿。”

“你们两个不在讨论范围内。”大叔说,“搞考古的都是这个德行,三光政策,恨不得把地皮都啃掉一层。上回你们发掘那个长沙汉墓,连棺材里的蛆都一只不落全收走了。”

豹子迟疑说:“如果值钱的话……”

“值钱,很值钱。”大叔吸口烟,“但如果我告诉你主人是生怪病死的呢?”

“这……”豹子说,“过不过人啊?挺晦气的。”

“我要是再告诉你,先前那个偷东西的也死于这种怪病呢?”

“……”

“不太敢了吧?”大叔说,“但你那兄弟就拿了。”

“什么?”豹子跳起来,“那罐子?骨灰?”

“还不如骨灰,”楚海洋说,“是骨头,娘娘的遗骨在里面。这个意思你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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