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蛊手记(68)

回应他的是千奇百怪的风声,天边的巨浪又聚集涌起,仿佛一天黄黑水再次泼将而来,冲得斗大的卵石乒乒乓乓地撞击滚动。

楚海洋终于赶在狂风前头找到了夏明若和大叔,他脏得像团泥,而且气急败坏。他揪着大叔的衣领子拼命摇晃:“舅舅!你你你你你你!”又把夏明若提起来摇晃:“别信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夏明若惨叫连连:“啊——啊——”

楚海洋连忙停手:“怎么了?”

夏明若继续惨叫:“哎呀——没啦……”

“什么没啦?”楚海洋更紧张起来。

“阴兵没了……”大叔无力地垂下头,“你把阴兵喊没了……”

“嗯?阴兵?什么?”楚海洋仰头想了半天,猛地一拍手,“哦!那个阴兵!那不是因为我没的,是风的缘故。”

夏明若跪坐着抹眼泪,委屈极了:“妈勒个巴子的楚海洋,老子再也不理你了……”

楚海洋吼道:“都说了不是我了!”

他气鼓鼓地将面前两人架起来,夏明若破布一般耷拉着脑袋,楚海洋转头问大叔:“阴兵什么样?”

大叔叽里呱啦上下比画,说什么骑着高头大骆驼啦,头上戴着小白帽子啦,身上哪儿挂了刀,哪儿又裹皮毛啦,楚海洋连连点头说:“哦……嗯……那是突厥的装束。”

他对夏明若说:“少爷,我都解释给你听了,是突厥,敦煌壁画上也有,回去时候陪你看个够行不行?能消气了吗?”

夏明若指着大叔咬牙切齿,无声地骂:“贼汉!编,给我编,哪能看得这么清楚?你帮谁呢?你在给那小子台阶下呢。”

大叔甩着乱糟糟的头发望天:“哼!”

楚海洋拍打着衣服上的沙粒,谁知刚拍干净,又是一阵狂风裹挟着沙子兜头浇下来,他苦笑两声:“走,回营地。”

“那可不行,”大叔说,“回营地可是逆风,力气稍微小一点儿就顶不住。咱们向导说这风暴里还藏着黑龙,万一被它卷跑了那可就找不回来了。”

“有龙卷风也没办法,刚才向导说了,”楚海洋蹲在他身边,仍然不甘心又徒劳地拍着自己,“这场风至少要刮四小时,四小时后天就黑了,如果不回营地就全都要被冻死在外头。这也是我为什么着急出来找你们的缘故,谁晓得你们躲在这儿看聊斋呢。”

大叔说:“你不信阴兵哪?”

楚海洋懒洋洋说:“信,我那儿还有一大摞资料呢,说是什么抗战时期的东北,某庄老百姓天天晚上听见关羽领军大战鬼子兵,可热闹了……别信!又去哪儿?”

夏明若体力透支,又流了点儿血,早就不成威胁,他一瘸一拐走了几步,强忍着嗓子里火辣辣的痛感说:“你们两个,这回一定得相信我作为科学工作者的直觉。”

楚海洋说:“我看这阵风快过去了,别信,咱们得趁此间隙快走。”

大叔也觉得天色比刚才亮堂许多,不由心中一喜:“好极了!快走。”

夏明若摆手说等等,随后竟然朝着雅丹深处走去。他在刚刚阴兵经过的豁口停下张望,又走了十几米,狂风把他的军大衣吹得猎猎直响,终于他微笑着回头,张开双臂:“同志们,我立功了。”

楚海洋跑过去想把他拉离风口,却也惊诧于眼前的景象:“这是……”

“红柳!”紧随而来的大叔欢呼,“是红柳!这下面有水!我们的骆驼有救了!”

稀疏的红柳丛林蔓延到视线所能及的范围之外,沙暴的无情肆虐让其倒伏,但灌木们仍然艰难而生机勃勃地活着。

“回营地!带骆驼!”楚海洋的喜悦溢于言表,毕竟无论是对骆驼还是对人,此时的水源都弥足珍贵。

夏明若满脸微笑,不断小人得志地强调:“我立功了,我立功了。”

楚海洋拉起他发足狂奔,大叔紧随其后,三人刚刚跳进科考队用盐壳突击筑起的防风堤,新一阵黑风暴便卷土重来。

缩在帐篷里的队员们差点儿把这两人掐死,钱大胡子红着眼眶对夏明若说:“你要是有事了我怎么对你爸爸交代,夏修白非把我削平了不可,他又不是没这个胆……”

夏明若气喘未定,一手搂着老黄,一手搂着钱大胡子不停安慰,最后才想起来红柳丛这件事。另一名真正的向导茫然无知地摇头表示从来没有到那片雅丹群里去过,因为科考队正在经过雅丹群的最边缘,通常是选择绕行而不是横穿迷宫。但沙漠植物的发现还是让众人高兴不已,事实上骆驼的情况很令人担心,有一两头几乎是虚弱极了,他们丰厚的脂肪在漫长的旅途中被消耗殆尽,正变得骨瘦如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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