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蛊手记(76)

佛塔外方内圆,四周还看得见原先回廊的墙基,莲花底,覆砵顶,属典型的火祅教与佛教建筑结合体;塔上部有小门可以进入,但进去后空间局促,只能一个人蹲着。塔内四壁的彩绘大部分都已经剥落,就剩下角落一小块,细看带着点儿犍陀罗风格,人物眼睛画得有些像猫,瞪得很大,看起来精神奕奕;正中央设有神龛,有彩塑释迦摩尼像一尊,小佛十余尊,风化不太严重。

右手边还有一尊半人高的小神像,楚海洋提着煤油灯看了半晌,探出头来说是毗沙门天。

众人围在塔下,齐刷刷地仰着脑袋:“确定吗?”

“确定,”楚海洋说,“他脚底下踏着恶鬼呢。总体来说,这尊神像保存得最好,是石像。”

豹子悄悄问:“毗沙门天是谁?”

夏明若摆个造型说:“佛教的北方护法神,在咱们那边就是托塔李天王。”

“明若别乱动,掌好灯,”钱大胡子正在绘制塔内简图,便喊,“毗沙门天什么样?描述一下!”

楚海洋便回答:“还是印度神模样,穿及膝铠甲,脖颈手臂有饰物。”

“脑袋呢?”钱大胡子问。

楚海洋便把神像脑袋举出来,扬了扬。

“再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它脑袋与身体间的断裂口还很新鲜,然后,”他又伸另一只手,“我在地上捡到了这枚弹壳。”

钱大胡子愣住,楚海洋满脸苦笑地爬下塔,把弹壳放在他手上。钱大胡子立刻扔了笔,抱头号叫起来。

楚海洋叹气:“人生真是充满了冲突与巧合。”

夏明若接口:“就像那个郁热逼人的雷雨天。”

楚海洋看看他:“四凤。”

夏明若说:“萍。”

楚海洋问:“我们怎么办?”

夏明若捅捅大叔:“朴园,我们怎么办?”

大叔说:“还能咋办,回去睡觉!”

众人欢呼雀跃,一哄而散。大胡子踉跄几步,仆街。楚海洋和夏明若只能回转,架起师尊,曳地而走。

队员们搭起四面透风简易棚,点燃枯柴垛,架起大锅烧洗澡水,一时间火光熊熊,群魔乱舞。大胡子缩在阴暗处呜呜嗷嗷地哭,楚海洋安慰他:“没事儿,坏了再粘嘛,咱们不就是干这行的嘛!”

大胡子说:“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就记在武警边防部队身上,此仇不报,我非——”

“要报您去报,和我没关系。”夏明若说。

大胡子说他:“破孩子!一点儿正义感都没有!”

“行啦,明天再说,”楚海洋把胡子扔进帐篷,推着夏明若狂跑,“洗澡去!”

两人冲到临时澡堂前问:“轮到谁了?”

大叔热气腾腾,心满意足地歪在帐篷里抽烟:“没轮到谁,冰块数量有限,所以基本靠抢。”

楚海洋闻言赶忙脱了大衣:“那就算赤了膊也要抢到啊!别信!一起上!”

夏明若欢叫,紧跑几步一脚蹬飞了古力姆。

大叔抽烟,摇头,与老黄闲聊:“啧,他这到底是什么妖怪变的?下午还差点儿冻死呢。”

老黄思索一番,喵喵数声。

大叔说:“哦,原来是这样,难怪难怪。”

这里与北京有近两小时的时差,生活也应该晚两小时开始。但取冰的队员天不亮就冒着严寒与满天星星出发了:昨晚得意忘形,冰块告罄,为了生存只能再去一次湖边。

夏明若也醒得很早,笑容满面地走在最后一个,紧跟着豹子。豹子对他和老黄充满戒心:“你想做什么?”

夏明若说:“想去看看烽火台。”

豹子问:“海洋呢?”

“还在睡,”夏明若说,“不带他。”

豹子一惊,拔腿便跑,夏明若问:“干吗?”

豹子说:“我害怕!见不到海洋我心慌气短,得让向导大爷救救我!”

真正的向导大爷买买提·买哈提是土生土长的维吾尔族人,身体硬朗,年龄七十有二,白发苍苍胡子老长,但十分与国际接轨,能说维、汉、俄、法、英、德等多种语言,原因很简单:他几乎从十岁起就开始为各国探险队和冒险家服务了。

老头儿健谈,说起话来没完没了,他亲昵地大声吆喝骆驼:“嘿——嘿嘿嘿——快一点儿,亲兄弟!”

夏明若溜过去与他闲扯:“天亮之前我能从烽火台回来吗?”

老头儿说:“不能,会迷路,除非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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