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怀惜(5)

我轻轻摇头,只有一滴泪“啪”的打在鞋背上。

……

拿定主意,拜别常宝,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无依无靠,只怀揣着数年官场上摸爬滚打出的自私、无耻、虚伪、懦弱、肤浅、无情、无义、狗肺、狼心——向着那花花世界、万丈红尘里舍命奔去。

第6章 百里悠

我深信就算架空了仍是中国这个道理。我从江南来,如今逃难,自然也回江南去。

卖掉一匹马,向南估摸着走了两天。第三天下午淋了一场透雨,晚上竟发起了高烧,恨这公子哥的身子真是不中用!

如今害得我只好再这破庙中奄奄一息等死。

也不知道和着湿衣昏昏沉沉躺了多久,暗夜中竟又来了个避雨人。

他倒是勤快得很,一进庙就四处找干草生火,见我死狗一般躺在供桌上支起眼皮看他,嘻嘻一笑,抱拳说:“兄台,江湖人有礼了。”

我也勉强笑笑:“兄台,将死人也有礼了。”

他又支起一口破锅,张罗起饭来。我懒得理他,翻身继续躺着。

过一会儿他竟然又过来非要把我扶起来。我正烧得心烦意乱,便恨恨的问:“干吗啊?”

“兄台,春寒入骨,你再不把湿衣脱下来,恐怕要大病一场。”

想想也对。看这人其实还是个少年,一张圆圆脸,眼睛亮亮的十分灵动,实在不像坏人。但转念一想,不行啊,我兜里还有一千两银子呢。

“你走开些,我自己脱。”

“嗯。”

我把银子藏到供桌下。

他从包袱里翻出一件干衣裳让我披着,把湿衣服架好,靠火烘着。过会儿盛了碗米糊糊,要我趁热喝下。离了春云第一次有人管到自己的死活,我几乎都要被感动了。

“兄台,手。”

“嗯?”

“让我把把脉。”

“你会啊?”我迟疑的把手伸过去。

“呦!好烫啊!你已经发烧啦?!”他又拂上我的额头。

“是啊,头晕。”

“不早说!黑灯瞎火我也看不清!”他竟然是嗔怪的语气,在包袱里哗啦啦一阵乱翻,摸出一颗大黑丸子:“来试试我独门灵丹妙药。”

我左看右看,这不是乌鸡白凤丸吗。

“专治风寒,加了些肉桂啊,干姜啊什么的,给你发发汗。”

“哦。”

我正考虑要不要吃陌生人的古怪药丸,他又大惊小怪起来:“哎呀呀!兄台手上怎么伤成那样,血肉模糊的,也不怕烂!”

我还来不及阻止,他一把扯开我胡乱包扎的破布,又一阵乱翻,掏出个小瓶:“再来试试我独门疗伤圣药,保你一天收口,两天结疤,三天痊愈啊。”

他也不管我挣扎,强行把怪味的药粉撒得我满手都是。

“这位兄台,我刚才看了你的脉象,你虽然年纪轻轻,但身子很虚啊,必有不足之症。” 又翻,这回是一油纸包,打开,黑糊糊的恶臭的一堆:“兄台应该试试我独门滋阴补阳舒肝润肺大补膏,保你强身健体,益寿延年啊。”

“……”(汗)

“这位小哥~~”

“嗯?”

“请问哪处高就?”

“哈哈,在下四处为家,是个游方郎中。”

果然,这个卖狗皮膏药的!!无证行医啊你!!

他笑的毫无心机,十分灿烂:“在下百里悠,同在檐下避雨,自是有缘人,兄台怎么称呼?”

“晏……我叫晏怀惜。”

是啊,从今往后,我就是晏怀惜。原来叫什么,既然已经回不去,就应该忘掉。怀熙,我虽替你活下去,但我已是怀惜。晏夫人,红颜薄命怕是前世造就,我无法帮你,只好借你的姓一用,替你照看好这留在世间的娇儿单薄血肉。

“兄台?”

事到如今,死马也只好当活马医!我眼睛一闭,管他真药假药,灵药毒药,通通吞下肚去。

第7章 恩公啊

我的感冒能好才有鬼。

凌晨时体温全线上升,神智无知。

百里悠围着我团团乱转,一个劲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吃了我独家怯风除湿温中补脾百炼丸不该这样啊!晏兄,你的体质特殊,实乃在下生平所未见哎!”

去你妈的!

“哦!”他作恍然大悟状:“在下明白了,一定是剂量不够所致。不如追加两剂,通鼻利窍,保你药到病除!”

哥儿哎~~!你就饶了我吧,用您仅剩的职业道德给我找个正宗大夫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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