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公子(16)

亲情对于他,永远是不可企及的空白。

即将见到这位对自己来说无比陌生的母亲,煌无影感到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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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无影和煌无瑕的母亲,叫做常夫人。

常夫人小名叫做阿常,最初来到明珠世家的时候,她只是世家小姐的陪读丫鬟。如今这已经成为了一个没有人知道的秘密,常夫人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提起她那寒酸的过往。

常夫人出身的确贫寒,在进世家做陪读丫鬟之前,她来自一条寒酸的小巷,世世代代都蜗居在棚户群中,她的父亲是一名卖鱼的小贩,所以她家上下都飘着鱼腥味,她记得赤脚在连雨天的街巷污水中趟来趟去的感觉,泥泞又潮湿,她还记得别人家的女孩子过新年都有新衣服穿,而娘只能用针线把她那件破破烂烂、洗不掉鱼腥味的衣服补了又补,那是她一辈子都不想回忆的噩梦。

但是天生就有一张比邻里女孩都更加俏丽容颜的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绝对不会一辈子呆在这破破烂烂的小巷子里,最初她的目标,只是嫁给前街那个有钱的宋大官人,就算是做他的小妾,她也愿意。她只想脱离自己的那个贫穷的家。

十二岁那年,一个偶然的巧合,带动了整个不可预料的命运和人生——阿常在运河边遇到了一个爱哭的小女孩,这小女孩不过八九岁的样子,一身绫罗绸缎是阿常有生以来前所未见的华美不料,她头上插得珠花,是阿常见过的最美的首饰,她还看到小女孩穿着一双绣花缎子小谢,上面竟然还镶了老大一颗珍珠——一切一切都告诉她,这个小女孩一定是有钱人家走散了的小姐。

精明的阿常随即便跑上去和小女孩套近乎,其实最初她只不过是想抢小女孩的珠花和绣花鞋——阿常甚至连一双新鞋都没有,她仅有的两双不合脚的布鞋还是露着脚趾头的。

她哄骗着爱哭单纯的富家小姐,就在她要伸手去拔那熠熠生辉的珠花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他们身边,原来是小姐家里的人找来了。

阿常没有得到珠花,但是她得到了更好的——富家小姐感激阿常,让她做了自己的丫鬟,而那位富家小姐,正是割据一方、分得四分天下的明珠世家!!

阿常不可思议的人生,就从那时开始了。

有心计的阿常陪着明珠世家的小姐煌蓝月一起长大,在煌蓝月小姐心里,天下最知心的人非阿常莫属,她把阿常当做自己的姐妹,她有的东西,阿常一样享有——吃的、喝的、用的。对于一个出身贫寒的丫鬟来说,阿常无疑是幸运之极的。

但是阿常并不满足这些,她的胃口越来越大,她在明珠世家的时间越长,越知道这个世家的宏广——整个世家就是一个浓缩的帝国皇朝,昔日的帝王之家如今仍然荣耀百代,而一步登天的关键就是煌清宇——蓝月小姐的哥哥,世家当时的大公子。

那正是一个天人般的人物,世上再没有比煌清宇更完美的人物存在了。只是随着小姐见到了深居简出的清宇公子一眼而已,阿常心里就深深地植下了对大公子的迷恋。

无数次,她在梦中梦见大公子绝美的容颜和优雅的声音、雪白修长的手指,她因此而一念成狂。

那是支持她拼命往上爬的原动力。

果然,后来的三年里,陪读丫鬟出身的阿常竟清宇公子选中,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了世家的女主人——常夫人,之后清宇公子再也没有纳妾。再后来,常夫人生下了无瑕公子,但是几乎同时,一向身体不好的清宇公子却撒手人寰,英年早逝。

这一晃,已然是二十多年的岁月更迭,回首往事,只有泛黄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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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公子要去拜见常夫人,夜泓云心中有些担心公子的身体,在公子动身去常夫人的住所——萱园的时候,夜泓云特地叫来了一架无顶抬椅,让几名手下抬着公子前去,而他则跟在左右相随。

一切置办妥当,就要出发,煌无影从太师椅里站起来,走向门口的抬椅。看到他慢慢的起身,夜泓云险些想出手相扶,但是被煌无影用眼神制止,慢慢走向外面。

煌无影走路有他的特色——他脚步轻而慢,只顾走自己的路,低着头,全不顾其他,光看走路的架势,就知道这个人不喜与人接近,只沉浸在他的小圈子里。

而这种步态在夜泓云眼里,想当然地认为是公子体力不济,因而一颗不敢松懈地盯着他,生怕公子半路倒下。所幸煌无影终于安然地坐到了抬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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