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鹤(107)

东青鹤轻轻一笑,又看了一会儿天际才回头道:“我的院中种了了两棵参天青松,看不了远景,若夜半有甚异动也恐迟了才发现,还是你这儿好,一目了然。”

常嘉赐眯起眼:“这样的话那这屋子便让给师父,在屋里躺床上都能瞧着外头呢,徒儿同您换换。”

东青鹤面不改色:“不必麻烦,你去睡吧,我也不困,在此吹吹风也好。”

三番两次被他打搅好事,常嘉赐瞳仁里缓缓燃起了两把小火,微笑:“哪有徒儿睡觉,师父在外待着应敌的道理,若被其他门派看见也太不合规矩了,还是咱们换……”

“说得也是,”话说一半却被东青鹤打断,“既如此,我进屋就是,你也不用过去,眼下不比平日,夜半行走甚是危险。”

“什……”常嘉赐还没回过神来竟然就被东青鹤重又拖回了屋子里。

看着那人径自点起灯,又整了整被自己翻做一团的床铺,然后回头对自己伸出了手。

“这床铺很大,你睡里头吧。”东青鹤自若道。

睡里头……

睡什么里头?!

睡你个大头鬼!!

常嘉赐惊怒的话险要脱口而出又被他硬生生忍下了,牵出一个不甚自然的微笑,常嘉赐沉声道:“师徒二人一铺,那比方才更不合规矩吧?”

谁知东青鹤却沉稳以对:“无妨,多危之期,谨慎为上,没有谁会置喙的。”

这话你刚怎么不说?!

“还、还是算了,我……睡相不好,惊了师父就糟了,”常嘉赐才不会轻易着道,他一边继续分辩,一边慢慢向门处退去,结果手还未搭上门扉,那头东青鹤微微摆袖,忽然一股大力袭来,跟个旋转的漩涡一般,将常嘉赐整个人都吹得双脚离地,直接朝站在床边的东门主飞了过去。

人一到近前,东青鹤就顺势张开手将他接了个满怀,可怀里的人在震惊过后立即不老实的挣动起来,却被东青鹤三两下就制住了手脚直接困在了胸前。

“别胡闹了,不是刚才坐着都要累得睡着了么?”东青鹤抱着他柔声说。

他不说这个常嘉赐还打算晚些再同他计较,此刻新仇旧恨相叠更是气得他双眼通红,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你……你……”

常嘉赐口难成言,只眼内和掌心都蓦地泛起了狠戾的红光,一刹那便将少年憨厚朴实的脸庞染上了几分妖异。

东青鹤见之,改而一手托着人,另一手紧紧地摸到了他腕间的脉门处,掐着冷冷道:“你要不想活了,你就现下催动那才回复一点点的内息和我打一场,我定然奉陪。”

东青鹤眼神没了往日温软,添了几分凌冽和深沉,像一盆冰水般浇熄了怒意上头的常嘉赐,也让他一下就散了才聚起的煞气。

下一刻东青鹤微一抬手,常嘉赐就被他丢到了里侧的床铺上,他在上头滚了一圈,咚得撞在墙上后,不动了。

东青鹤和衣躺在了外头,看了眼那面朝里头气得肩膀还紧绷着的少年背影,伸手给他拉好了被褥,然后挥袖熄了灯。

屋内复又陷入一片黢黑,常嘉赐目不转睛地瞪着虚空一点,感觉着身后明明还离了一臂距离,却莫名威压灼炙的某人,越想越气,越气越累,他本以为今夜定是无眠,谁晓得东青鹤说得没错,他的确大病未愈体力不支,脑内原本还想将某人来一遍千刀万剐再睡的,可才剐到七八下,他就忍不住去见了周公。

外侧的东青鹤听着身边人慢慢舒缓平静的呼吸,忍不住转头望了过去。淡淡的月色自窗栏而入,以东青鹤的眼力足以将那人自上到下看个通透了,常嘉赐的肩膀微微躬起,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满满的防备姿态,然垂在枕间的青丝却是细腻柔软,和他的脾性半点不像。

东青鹤睃视一周,视线最后落在了那人左耳后的一点殷红小痣上。

这就是那枚……化形时便会隐没的红缨玉吗?

东青鹤好奇间,忍不住伸出指尖在常嘉赐的耳垂上轻轻捻了捻。

不知是他的小徒儿那处本就敏感,还是心有忌惮,东青鹤才一触到,常嘉赐整个人便猛地一震,立马偏过头去。

不过人仍是没醒,只是翻了个身,将左耳压下,脸则面向了外侧,一手还警惕地抵在了东青鹤的身前,眉头也蹙了起来。

东青鹤失笑,他这姿势倒变成脑袋枕在自己手上了,看着眼前那苦大仇深的睡颜,东青鹤就势一揽,将常嘉赐拉到了怀里。矮了一截的少年身型正巧能完全被他所环抱,下巴还能搁在他脑袋上,手足交缠,说不出的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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