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胡同(20)

“你信他的话?”

“他倒是像个老实人,不过荆哥儿……”雪卿噘了噘嘴,“有时难免觉得他活该。”

“那不就结了?以后别有事没事地往他的院子跑,眼不见为净。”毕荣说这揪住雪卿的肩膀:“我看你不困是不是?小嘴巴巴地讲个没完!”

雪卿笑了,眼波荡漾:“腰疼,睡不着,再说,当个个如你,刚喝了茶还困成这样?

“小小年纪长腰了么,还跟人学腰疼?”虽然嘴上这么说,毕荣一撑身子坐起来:“那边疼?我给你捏捏。”

雪卿翻身,任毕荣的大手颇带劲儿地在后背上游走:“晚上庞姨准备了你爱吃的羊肉馍馍,留下来用过晚饭再回去吧!”

“成。”

毕荣没说完,就给窗外庞姨的声音打断了。一般毕荣在这儿,外头人不怎么敢过来打扰,雪卿觉得肯定是有特殊的事,于是借口下了地,出门问庞姨什么事。

“裴爷找您找的急呢!”庞姨说,“让您马上过去。”

雪卿心下感到这突然召唤的蹊跷:“你跟裴爷说六爷在这里没有?”

“说了,”庞姨说着,凑近雪卿耳边,咬着耳朵说:“裴爷让您快把六爷打发了,晚饭留您在他那里吃。”

雪卿隐隐感到这事不妙啊。

第21章

裴玉亭性好清静,院子里从来也不留杂人,底下人忙完都识趣地早早撤了。天凉得快,送茶上来的人,带着一股逼人冷气,雪卿不禁打了冷战。裴玉亭看在眼里,拿起托盘里的水壶。

“喝点热茶暖和暖和。”

喝菊花的杯子总是较一般的茶杯大些,水沏进去,本来小小的浅白一朵,吸收了清水,渐渐盛开,眨眼功夫漂浮着,占了大半的水面。雪卿楞楞瞅着,半天端在手里,细细闻了闻,依旧带着菊花的香气。

“裴爷找我来,有话要交代?”

裴玉亭明白,以雪卿的性子,心里恐怕已经有底。他这几年跟在红地身边,察言观色的功夫是学了个十之八九,象瞒他什么都难了。裴玉亭放下茶,侧头看着雪卿。在京城风月场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雪卿的模样绝对是数一数二,红地私下里跟他说过,雪卿之后,“秋海堂”怕是要关门,找不到更出色的孩子来接班,盛衰不消时日。

裴玉亭犹豫了好半天,心里的话欲言又止,他想雪卿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是不用说得太透,他能听懂,也知进退,于是镇定地问了句:“六爷,他,最近是不是来得太勤了?”

雪卿外表波澜不惊地:“这几天是,裴爷的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裴玉亭盖住雪卿落在桌上的手,抚慰地拍了拍,“王府的人,有人给我传了些话而已。”

“他们想我怎么做?”

裴玉亭没想到雪卿这么痛快,又如此顺从,从容得不象个十六的孩子,他暗自地叹了口气,他看得出来,雪卿和毕荣在一起,都有点孩童心性,倒是搭配得很,有点两小无猜的意思。

“雪卿,六爷和一般人不同,”裴玉亭决定和雪卿交个底:“他生在世袭罔替的亲王府,姑姑是生了大阿哥的贵妃娘娘,六爷和阿哥们一起长大的。他额娘是开朝元勋济尔哈朗的外孙女,舅父是当朝‘护国将军’……雪卿,象他那种出身的人,如何能随心所欲地任性?”

毕荣的家世,雪卿辗转听别人说过一些,因毕荣本身是从不提这些的,裴爷如此这般详细地与他交代,他自然是明白其中用意,毕竟裴爷和王爷的交情放在那里。

“雪卿知道该怎么做,不会让裴爷为难。”

“我是为你好,”往事总在出其不意的瞬间冲撞出来,裴玉亭诚恳地告诉雪卿:“哪怕是王爷本人,哪怕是他想,他愿意做的事,有时候也由不得他。”

从裴爷那里回来,雪卿早早洗净上床,倦倦地躺了。他想毕荣虽然还收不住心,但成亲是迟早的事,他确实从彭白坊那里隐约听到些传言,说毕荣在王府为这事闹过。如今他频频地来找自己,王府自然要迁怒,好在有裴爷的关系在,才会如此这般给自己个警告吧!

入夜,庞姨总是在门口放盏灯,正映着那“春江花月夜”的屏风,雪卿侧身楞楞盯着看成行的流畅文字,心乱如麻。他不晓得如何阻止毕荣来,那么说一不二的人!然而,他的担忧似乎多余了,第二天,毕荣没出现。

午饭过后,梁红地找来裁缝,帮雪卿做新衣服。师傅拿来十几匹布,看得他眼花缭乱,他却是挑得心不在焉。量尺寸的时候,就见三郎在门外迟疑犹豫,便知道这人是有事与自己私底下说。裁缝一走,就把他叫进来,问他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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