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天生没有心肝,躺在床上乐滋滋看着柴三被顾辰挤兑得一脸郁卒,心情大好。
天色暗下来,顾辰点上油灯,扶顾九慢慢走到饭桌前,抬头看着慢吞吞盛饭的柴三,依旧是一脸敌视。
“你们说,今晚还会有人来么?”顾九望一眼外面滴雨的黑夜,一脸期待。
话音未落,顾辰已经生气地瞪起眼睛。
“好好好,我不该这么兴奋,”顾九叹气,“但是,难道你不觉得被刺杀很刺激么?”
“他们为什么要刺杀你?”柴三夹一筷子木耳到他的碗中,“多吃一点!”
“木耳衰精啊!”顾九怪叫,在柴三的瞪视下气势渐渐软了下来,撇撇嘴,“你怎么知道是刺杀我的?说不定是你在外面惹的仇家,害我们爷儿俩跟着受牵连。”
“我……”
顾九嘴快,“再说,杀人灭口的又不是我!”
柴三脸色认真起来,自三天前开始,每日入夜后就有零散的江湖人摸进来,都在柴三与顾辰联手下打退,毫不容易捉到一个活口,却被顾辰误杀。
将菜中仅有的几片肉夹到哑儿碗里,顾九摸着他的头发柔声道,“别内疚,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顾辰撅着嘴将肉夹还给他,顾九沉下脸,“顾辰,小孩子不许挑食!”
“好啦好啦,”柴三打圆场,“你身上有伤,多吃一点是应该的,等伤好了再让给小辰也不迟。”
顾九刚要反驳,突然见顾辰神色一凛,顿时噤声,目光如炬般投向院中。
果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柴三笑笑,手如疾风,房门陡然打开,一把筷子飞射而出,院中顿时传来钝入皮肉的声音。
顾辰浑身煞气,抄起手边的菜刀扑了出去。
“小辰!”顾九拦截不及,转脸望向柴三,“快去保护他!”
柴三苦笑,身体也一刻未耽搁地掠出门外,不忘顺手把油灯拂灭,让顾九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
顾九踉跄着追出去,只见七八个黑衣人皆是手持短剑,一看就是有组织而来,不禁心中一悸,先冷了半截。
跟着柴三练了一个多月,顾辰只学会些皮毛功夫,打斗起来杂乱无章,幸亏身形灵活,才每每能躲过对方的攻击。
却也是漏洞百出,被黑衣人团团围住,不消片刻,便只能勉强招架而已,幸亏柴三功夫沉稳,下盘结实,一看便知是真正的练家子,可是也架不住这么多人围攻。
一柄短剑从人群中穿过,直逼柴三胁下。
“小心!”
尖叫暴露了他的位置,发现顾九,黑衣人顿时如狼似虎般扑过来,柴三顾辰救驾不及。
顾九拖着一条伤腿仓皇后退,眼看就被短剑刺中,突然一根银针斜斜射过来,一击之下,精钢锻造的短剑竟然寸寸断裂。
众人震惊。
飘摇的微雨中,一个黑衣红伞的女童出现在门口,额发覆眉,玲珑的身影透着森森鬼气。
“哪来的丫头敢坏你爷爷的生意?”短剑被断的黑衣人忿骂,飞起一脚踹向女童。
他是在大门派中练过的武艺,这一脚威力毕现,若被踢中,眼前这看上去不足十岁的女童必吐血而死。
可是她没有死。
她甚至没有抬头,只见一根在雨夜中锃亮的银线突然从伞中射出,黑衣人尚未踹到女童面前已经没有了右腿。
“妖怪!妖怪啊!”撕心裂肺,黑衣人抱着掉落的右腿尖声嚎哭。
“蠢货!”顾九大吼,“还不快滚!”
“晚了。”女童声音天真稚嫩,吐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你们都必须死。”
话音未落,无数根银针铺天盖地,柴三眼明手快抓着顾辰一骨碌滚出战圈,背后就响起一阵惨叫。
整个院子都安静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顾九脸色难看得要死,柴三犹豫着上前一步,尚未碰到他,就听“呕……”的一声痛呼,顾九扶着门框吐了起来。
“顾哥哥……”女童急叫一声。
“不要过来!”顾九断喝,“我不认识你,走开!”
“顾哥哥,我是冥姜,我是冥姜啊。”
“我不认识什么冥姜,你不要过来,”顾九抓着门框,胃里似乎十分不舒服,散落的头发铺在脖颈,遮住青白的病容。
女童还要上前,顾辰突然冲到她面前,张牙舞爪。
“小辰!”顾九尖叫,猛地抓住他后领一扯,身体挡了上去,“唔……”眉头瞬间一蹙,一枚银针以肉眼难以看见的速度扎入他的肩头,意识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