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岚(85)

柴信之机械地接过药包,紧紧攥在掌中。

“你看,早这样该多好,”柴梦飞从一个书柜中拿出一卷帛书,丢给他,“听说东北的雪山有紫光犯月,疑是有神兵要出世。”

打开帛书,是一张简陋的地图,柴信之冷冷地看向自家大哥。

柴梦飞也不恼,微笑着看向刚刚被自己谋害的弟弟,强硬道,“两个月之后,我要这把神兵。信之,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提着长剑从怀素轩中走出,柴信之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有细碎的雪花坠落,远处天色空濛,什么都看不清。

天色尚早,街边的店铺大半都尚未开张,柴信之牵马走在青石板的路上,没有披斗篷,任料峭的寒风如刀子般切割着皮肤。

眼睛微眯,不远处的屋顶上,有一个大红袄裙的身影。

云仙躺在屋顶,将最后一点烈酒倾入口中,手臂慵懒地垂下,酒坛子咕噜噜顺着屋檐滚落下来,卡啦一声脆响,摔得粉碎。

没有在意不远处的路上有个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的年轻人,云仙翻身掠起,腰上玫瑰鞭唰地抽出,在屋顶轻灵地挥舞。

她已经是半老的徐娘,却依旧奢求爱情。——人世间最可怜的爱莫过于那人早以走过,你却不肯放手。

这一生,她都逃不出爱的牢笼。

一舞终了,描金纹红的长鞭缠在手臂,云仙望着天空,发出一声清啸。

光明城主内力深厚,这一啸绵长清绝,经久不歇。

柴信之静静地望着这个向来洒脱的女子为情所困,没有再停留,翻身上马,扬起一鞭,打马而去。

白家以铸剑术在江湖上声名显赫,偌大的庄子建在城外,座山面水,背后是高耸入云的雪山,面前是清冷无波的深潭,据说此处风水极佳,用此山中的铁矿锻造,淋以此潭中的寒水,即便是铸剑过程中废弃的残品,也比江湖上多数人的佩剑有灵性。

柴信之拜会了白家的家主后就借口旅途劳顿,早早关了房门躺到床上。

北方的冬天要烧暖炕,所以不大的客房中有淡淡的烟火气,和香炉中的迦南香混在一起,倒也别有一番气味。

取出绯衣的解药,混合在茶水中喝下去,柴信之拂熄油灯,和衣而卧。

窗外夜色空明。

在这样的荒山野岭,便是月亮,也仿佛比别处的要大一些、亮一些。

渐或有游走的淡淡夜雾笼罩上去,不消片刻又漂移开。

月色暗下去的时候,一个黑衣人影从高墙外掠了进来,轻功卓绝,竟丝毫没有惊动到巡夜的白家弟子。

遮住月亮的薄雾被风吹散,盈盈的月光铺在贴了剪纸的窗子上,投射出一个清瘦的身影,是个身形瘦长的男子。

迷香从窗口吹入,等了片刻,听着里面匀称的呼吸声,男子笑了一下,遮住口鼻的那抹黑巾上方,自颧骨斜飞上眼角的绯色印痕顿时灵动起来。

——正是顾轻世。

缓缓推开小轩窗,身体灵活地跃进室内,反身关窗。

嗅到空气中的迦南香气,顾轻世皱了下眉头,从袖中摸出一只一指高的小瓶,滴了几滴液体到香炉中,顿时,一股凝神静气的清水恬香缓缓溢出。

坐在床边,抓过柴信之放在被中的手腕,二指搭脉,冥神须臾,眉头蹙了起来。

末了,握着那双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握了有半柱香的时间,才低叹一声,拉起他的手指落下一吻,放回到被中。

仔细扫过室内的摆设,目光落在案上那只茶杯上,看到杯底有未干的水渍,拿起来嗅了一下,瞳孔骤然收紧,从袖中摸出一条丝巾,小心吸收了杯中残液,将丝巾装进一个盒子中。

又坐回床边,手指拂过那张沉睡中仍不失坚毅的脸颊,仔细描画着他浓黑的眉、坚挺的鼻、抿紧的薄唇……

突然指下的眼睑动了一下,顾轻世脸色一变,倏地收手,矫健的身体如同灵敏的山猫一般蹿出窗外。

柴信之翻身下床,飞速地追了上去。

是夜,月光如水,雪影清辉。

月下一青一玄两道身影在雪山之上追逐,前者身形灵活,似一只惊起的飞鸟在林间穿梭,后者凶猛如兽,行动间气吞山河。

跃过一块巨石,顾轻世停住了。

前方,是如同天险的峭壁,再高的轻功也攀爬不上。

“轻世!”柴信之疾驰而来,猛地将那个穿着青色大氅的身体拥入怀中。

炽热的亲吻铺天盖地。

顾轻世暗叹一声,不知不觉双臂已经环住他的脖子,仰脸承受着他近乎掳掠的亲吻。

山林静谧。

一只遗鸥扇翅划过树梢,震落树顶的积雪,二人吻得难舍,冷不丁被淋了个满头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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