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抄(55)

可惜,那绪不懂莫涯的体贴,摇头道:“不用,总归要见的。”

是啊,总归要见的。

莫涯嗤笑,不知为何,他心里就是很开心。

或许,是种胜利,或许不是。

不过,人不风流枉少年。

当然说他下流,也没关系,反正他又不会少块肉。

总之,就莫涯来瞧,外头那冷兮兮、白乎乎的雪景也变得很好很好了。

而千里之外,雪景也好。

这片雪景里有树,有井。

白泽坐在井边,静静地听井里的精“观”吹箫。

月光泻下,一抹月光溶进吹箫那位的眼里,幽幽碧绿色,是一对很美、很美的眸子。

若是大好阳光下,这眸必然鲜绿如野。

冷风贴地,偶尔卷起零星残雪。

吹的是一曲相思曲。

一曲终了,相思依是绵绵无期。

白泽舒了一口气,向观道了声谢,离开。

只身离开。

许久许久,观依旧在井边,指尖摸着箫,不肯离开。

他不善开口挽留,因为他的声音,从来不动人。

俄尔,黑暗中缓缓走出来一人。

“貔貅?”观眯眼辨认。

“是。”

来人,是只噬眼的貔貅。

“你来做什么?”

“你似乎很中意白泽啊。”

“与你无关。”

“观,你我做个交易。”黑暗里的貔貅说话轻缓,弯起的眼没有欢喜,也没有光彩。

观收起箫,望向貔貅,等他说下去。

“把你的眼睛给我,我给你这世上最迷人的声音。”月和雪柔和地映出貔貅的轮廓——椴会。

无主的貔貅,天生是个被封印的瞎子。

若要貔貅看见,他就必须认主,必当俯首甘为役畜。

椴会当然不肯认主,却也不想当一辈子的瞎子。

所以,他问白泽,这法子是否有解。

白泽道:“你吃够灵气眼睛,就能重见光明了。”

所以,任何灵动的黑葡萄,他椴会都不肯放过,何况,他是只貔貅了。

一只进无出的貔貅。

稍顿,椴会摊开手道:“青鸾的声音。”

掌心有点点光芒,冉冉升起,在其上方,悠然转动。

在这漆夜,那星星光点,好似一朵灯花的蕊。

若仔细凝听。

可听到,高山流水间,那最清冽的水溅打溪石,水花绽放之声;山道里,轻烟绕径,浪蜂撩花饮蜜;满月夜,秋虫鸣叫。

盎然,优雅。

那是,青鸾声音碎片。

谁都知道白泽喜欢青鸾。而青鸾的歌声,天下无双。

谁都知道,自青鸾死后,白泽从此放荡。

观垂眸,原来摸箫的手,改摸自己的喉结。

用自己的眼睛,去换青鸾的声音,这笔买卖很亏。

但是,他很喜欢白泽啊。

很喜欢,很喜欢。

所以,他抬起了头,对败德的神兽浅浅而笑,道了一句:“好啊。”

只要白泽开心,哪怕他再也看不见,哪怕换来的是块碎片,也是好的。

无缘无故。

他就是喜欢了,怎么了!

又是一夜过去。

天一亮,那绪一干人就被当今皇上私下召见了。

天子倒万万没想到,那绪会这么从容出现在他眼前。

没有仓皇不安,也没有莫涯那种“我就是做了,怎么地”的屌样。

神态和人物一样,非常的简单,不复杂。

“你犯了欺君罪。”皇帝道。

“贫僧无德做国师。在世人眼里,抗旨同样有罪。”

“你自认无德,是因为莫涯?”

“和莫涯便是无德吗?”

皇上突然笑起,负手而立:“那绪,你拿什么同朕比?”

那绪沉了须臾,径自走到高守身边,忽然抬手拔出了高守腰间的配剑。

一个创举,让全场如水滴进了油锅,顷刻炸然。

“放肆!”不吃素的护卫齐齐拔剑指向那绪。

那绪则淡定地对天子道:“陛下,你要拔剑,与我对决吗?”

又一创举,让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和尚真是找死。

皇帝面无表情,匿在袖里的手,握成了拳。

只有,莫涯侧头悄声问高守:“他帅吧?”

“陛下,你要拔剑吗?”那绪再问。

第20章

不得不承认,那绪这柄剑拔得很绝。

如此温吞的人,却恶狠狠地把皇帝给将死了。

让眼门前的九五之尊,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若不拔,还是男儿郎吗!

倘若拔了,世间又会如何杜撰这位君主,说他为个美色与个男人动了干戈。这美色是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是个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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