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荣华(11)

闹到这个份上,阮良再好的脾气也要怒了,偏偏他对姑娘说不得重话,张口结舌的憋了一阵,手上指着丁兰点了两点,竟扭头走了。女人追到大门口,把一双绣鞋砸到阮良背上,撕心裂肺地骂道:“你不是人!”

我不是人?阮良委屈得要死,坐在酒楼里跟人抱怨,爷买了一个丫环回来伺候而已,终日宠得她没法没天的,银子敞开了让她花。爷不过是看自己兄弟孤寒,问她乐不乐意伺候,居然跟爷动刀剪?你们看她把我给挠的!

众人一阵同情,只说阮公子真是温柔太过,都没了家风,要是自家有这样不省事的丫环,早就打发给牙婆卖掉了。

阮良骂了一通,又听人帮着自己骂了一通,终于觉得好过了些,心也平了,气也顺了,便想着回去怎样收拾残局,打是打不得的,骂……大抵也是骂不开口的。只是这女子性子如此刚烈,回头再要闹起事来……阮良这么一想,又觉得头大如斗。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家里有小厮找上门来,只说高大爷有急事。阮良不敢怠慢了高坚,马上跟着走了。

阮良进门看到众人神色古怪,便以为是大家都在背地里笑他治家无方,顿觉无地自容。高坚站在他身前静默了片刻,方叹息道:“还是你自己来看吧。”

阮良不明所以,跟着高坚绕进中门,进到自己内院,房门呀呀洞开。阮良一声惊叫,两腿战战发软,跌坐到地上。

“这,这……”阮良指着梁上的尸首。

“青鹿来给她送晚饭,推了半天推不开门便来找我,我过来一看,就如此了。”高坚淡然道。

“这……”阮良左右看了看,眼中一脉茫然悲恸,声音已然哽咽,“你怎得这样想不开呢?!”

高坚漠然站在一旁,看着阮良把尸首抱下来,看着他哭天抹泪,悔不当初,这一切全然发自真心,没有一丝一毫作伪的痕迹,却不知怎得,越看越觉得冷,好像春色倒转,又入了数九寒天。

阮良不明白丁兰为什么要寻死,高坚却能领会。

这女人自绝境让人拉回来,平日让阮良宠得不行,便以为飞上枝头已成凤,浑然忘了自己不光不是正妻,甚至不算个妾。

世人就是这样贪心,得了好还要更好,从不管那好处是不是你应得的,好日子没尝过也就算了,如今得而复失,仿佛从九层云端跌下来,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若不能杀了那个男人,便只能杀了自己。

可惜,这男人是个活的诱惑,如珠玉般悦人耳目,也如珠玉般无心无情。

他从无错处,只让你爱恨难舍,有如这世间所有可遇而不可求的富贵荣华,功名利禄,金珠宝玉……◎◎◎

阮良为了丁兰的死郁了足有月余,终日闷闷不乐的,干什么都少几分精神。高坚衙门里事忙,又怕他闷坏,只能托人带了他去附近的大郡游玩。

阮良是个闲不住的人,若是这城里没有好地方供他玩乐,他便会自己生出哪个地方来。阮良从州府回来,便着人买地,要盖酒楼。这简直算得上一桩正事,高坚自然随得他折腾。辽边地价便宜,人手更不值钱,冯关虽小,却是游商药贩的必经之地。那些人虽然穿得破落,怀里却着实有些银子。

况且阮良一出手,便是十里扬州的风华,直唬得那些边塞的土人一愣一愣的,终日里客似云来。

阮良开了个酒楼,又开了间赌坊,若不是高坚拦着,他还能再开间青楼。消息传到扬州,阮老爹几乎要感动得落下泪来,这最小最浑的儿子,居然也知道做事了,连忙快马加鞭地给他送得力的掌柜伙计过来。

其实阮良干这些事业,全然不是为了赚钱,所以对高坚的同僚们也都是极大方,替他把人缘拢得熟热。高坚自己性子坚毅淡漠,便更衬出阮良的活泼可喜,众人不知道前因,都说高爷有阮爷这样的表兄真是天给。

高坚有时自己想想,也觉得老天待他极好,至于阮良更是十足成金的好,好到让人心悸。

高坚是武进士出身,且为官勤勉,又有阮良替他洒银子做人,不多时就升了一阶。阮良收到消息竟比他还高兴,在自家的酒楼里大摆宴席会客。高坚让人灌多了酒,便有些糊里糊涂的,浑身热似火烧。

这时节已近初秋,夜里寒凉,阮良架着高坚回房,起身时打了一个哆嗦,竟贪他这口热气,又倒了回去。叫下人送了热水进来用过,便和高坚滚进了一床褥子里。

高坚平时为人正经,醉态却十分可爱,一双漆黑的眸子水亮光艳,自眼目周围晕出绯色,他本来就生得极为英俊,只是平日里严肃过度,失了风情,此时凝眉定目的看着阮良笑,竟把阮良笑得意马心猿,百爪挠心般的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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