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61)

第十回

说来也奇,从上一回面对面地将话说开以后,云小惑对轩辕靳的态度到是好些了,虽然依旧当作没看到他,也不太和他说话,可即使轩辕靳进了门,他也不会赶他。

轩辕靳发现后乐得合不拢嘴,好几次干脆就赖着不走,夜里合衣睡在偏房里,听着隔壁云小惑和云净夜的说话声,只觉得心都跟着暖了起来。

这一过居然就是一个多月,轩辕靳也慢慢发觉云小惑真的变了。他带去的果子酒云小惑一次都没喝过,他到也亲眼见着云小惑喝茶,精致的茶器里泡着一根根绿色的茶叶,听云净说这是新摘的碧螺春,由山里的小妖进贡的,每年都有一小罐,是云小惑的最爱。

所以,在云小惑喝茶的时候,轩辕靳只能抱着酒坛子豪饮,满屋的酒香气盖过了茶香,可云小惑却连眉头都没皱过一次,只说了一句:「要是喝醉了就让净儿送你回去。。」为了这一句话,轩辕靳又很没出息地乐了好几天,被一边儿瞧着的云净捂着嘴笑话了他一顿。

话说又是一日午后,云净去了学堂,家里安静得很,况且山脚下本来就少人来往,自是无人打扰。

云小惑正靠在溪边岩石上,一手握着鱼杆,一手枕着膝盖撑着下巴,一声不响地坐在溪边钓鱼。两个时辰过去,他仍然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不急不躁,眼里一股子坚韧的劲,绝不是当年那个坐上半柱香的功夫,就会靠在轩辕靳肩头打起迷糊的云小惑了。

轩辕靳抱酒坛子坐在离云小惑三步远的地方,一口一口地咪着小酒,不知不觉酒坛子见了底,而云小惑身边放鱼的竹篓子却变满了。

轩辕靳看着云小惑站起身,收了鱼杆拎起竹篓子转身就往回走,纤细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仿佛即将要随着光亮的泯灭而消散似的。这样的云小惑,让轩辕靳的心脏狠狠蜷缩起来,紧地发疼。

他的小惑,洒脱直白,该是个会跳进水中捞鱼,弄得一身湿才肯爬上岸的脾性,不是现在这样波澜不惊地使人心酸。

「小惑!」轩辕靳跟着站起身,几步追上前。

云小惑继续走着他的路,并没有因为这句唤而停顿。

「小惑!」轩辕靳却是忍耐不住,又或者是酒气冲上了头,只觉得眼底发酸,而后想也没想地干了他这阵子最想做的事。

他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云小惑,几乎要将他嵌进自己胸膛里似的,双臂缠地甚牢。

「小惑,我想回去!我想回到我们刚成亲的那年!小惑,我想回去!我想回去!」轩辕靳喃喃着,眼泪顺着脸庞滴在云小惑脖颈的肌肤上。

云净回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他看到轩辕靳的痛苦,也听到了他呜咽的声音,而同时,他也看到了他的爹爹正仰着头一脸茫然地盯着天空,他的手里还拿着鱼杆和竹篓子,竹篓子里的鱼正扑腾着,摇地那竹篓阵阵发颤。

轩辕靳觉得在云小惑面前哭是件很没面子的事,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于是等擦干眼泪后,他二话不说地奔回了溪对岸的小屋,将自己藏了起来。

夜里,房间里一片漆黑,云净窝在云小惑的胳肢窝底下,一双小手还捏着他的衣角,睁着俩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睡不着?」云小惑的下巴抵着云净的脑袋,手掌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

「爹爹,你真的不打算原谅那个人吗?」云净酝酿许久,才问出口。

「爹爹没有不原谅他。」

「真的?那以后我们都会在一起了?」

「不会。」

「为什么?」

「爹爹是妖,他是人,净儿也是人,所以净儿以后要跟着他过,而爹爹该回山里去。」「骗人!」云净别扭地转过身,拿背对着云小惑,可不一会儿又转了回来,一边蠕动着小小的身体一边揪着他的胳膊,「反正爹爹在哪儿,净儿就在哪儿。」「不行哦,因为净儿会成为太子,所以一定要回到宫里去。净儿知道什么是太子吗?」「知道,就是未来的皇帝。」说着,他又连忙补充着道:「我才不稀罕,净儿只要爹爹!」云小惑微翘起嘴角绽开一抹笑,伸手掐了下云净的脸蛋,又打了下他不停扭来扭去的屁股,轻声道:「小嘴跟抹了蜜一样,长大了还得了?」「爹爹……」

「怎么了?」

「没事」云净摇了摇脑袋,小手臂抱住云小惑的腰,脑门蹭着他肩膀撒娇,「净儿最喜欢爹爹!」这个夜晚对轩辕靳而言注定难眠,他趴在床上用棉被捂着脑袋,先是彻彻底底哭了一场,把眼睛都哭肿了才停歇。

他记得这是他长大后第一次闷在被子里嚎啕大哭,之前那次还是七八岁的年纪,就跟云净现在一般儿大,那时是心爱的小马驹病死了,他在马厮里哭得昏天黑地,后来被父皇抱回宫训斥了一顿。父皇说,他长大后就是一国之君,必须要有君王的强硬风范,不能让人看穿自己的软肋,更不能让人掌握自己的喜怒,再伤心的事儿都要往肚子里咽。

天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