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书记对他们这种知情识趣，懂得为领导分忧的态度十分满意，穿上运动外套跟哪吒就出去了。那三位老师听得领导的脚步出了宿舍楼，才纷纷从被窝里钻出头来，热烈地交流起对眼前一事的心得来：想不到两位书记居然也有怯场的时候，大半夜的睡不着觉，还要提前出门练习去。

其实这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不打网球随便干点什么也都是很方便的。自从杨戬不幸抽到了网球队，李书记也就陪着一块儿开始了网球生涯。在看了一百多集《网球王子》，又密集训练了一个月后，他们俩人闭着眼都能打出抽击球B、攀月截击什么的。

在认真研究了大运会的比赛项目后，哪吒还主动要球和杨戬组成双打，另一位抽进网球队的男队员——贪狼星君倒是空出了身子来，天天没事穿着运动服在场边上晃悠，不时替两位书记和打女网的二公主张天阳、神委秘书董双成端茶递水，成为了网球队有实无名的经理。

也正是有了这一个多月艰苦紧张的全方位训练做基础，今夜二人练与不练其实无关大局。只是哪吒有点出名恐惧症，想起明天将要一战成名，晚上就有点睡不着觉，这才拉着杨戬到小操场上连打球带散心。

少年哪吒的忧郁，杨戬大哥作为知心哥哥是很能理解的。到了操场边上，他先摸出几个硬币来替二人各买了一听可乐，打开之后递到哪吒手上，让他先喝一口，不急着打球。哪吒看着手中泛着汽泡的碳酸饮料，一时情怀奔放，百感交集，吟了一首《南乡子》：明日竟何时？待胜群雄更赋诗。网上传球犹电闪，休疑。神道夺魁会有宜。

兄弟且相随，会场双双展异姿。不恃仙家奇妙术，施施。绝世天资我自持。

这还没喝可乐呢，就开始吐上酸水了？杨戬仔细回想了下封神之战，打仗之前先吟师，确实是三教上一代老师传下来的恶习，哪吒意志不坚定，被感染了也是难免的。不过他对这种过时的爱好早就没了兴趣，静静地靠在操场边的围栏上喝了几口汽水儿，仰头看着天空。

在空气污染、光污染日益严重的这个城市里，想凭肉眼看见天上的星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我们说基本不可能的意思就是，这事还是有例外的，这个例外自然就是神道学院。一来这学校是神仙福地，连它上面的天空都被仙气净化，看着和几百年前的星空几乎一样；再就是看星星的两位都不是肉体凡胎之人，而是肉身成圣的真仙。

星汉西驰夜未央……

在深夜无人的校园里，有一对身着蓝白相间的运动服的人正挥动网球拍一来一往，不时夹杂着“腹蛇”、“飞燕回翔”、“破灭的轮舞曲”之类怪异的呼喊。那声音时大时小，有时在风中交融，被远远吹到宿管中心办公室旁附带的宿舍里，成了宿管主任月下老人又一次灵异遭遇的源头。

尽管练得这么卖力，到了早上红日初升时，两位书记仍旧是神清气爽，玉骨冰肌，自清凉无汗。穿了一夜的运动服也平整如新，连脚下的球鞋也是雪白无暇，仿佛昨晚承托主人身体一夜的并不是它们，而是它们同批出厂的孪生兄弟一般。

终于轮到了神道学院的杨领队为校争光，一摘网球金牌了。杨戬潇洒地披着长外套，甩着网球拍进了场，肩头一耸，外套就如秋日的黄叶般缓缓飘落，露出一双欺霜赛雪的藕臂。

场外的观众沸腾了！

“这学校有毛病啊，搞COSPLAY吗？那是青学的校服吧？”

“就是青学校服啊，一点都不带差的！”

“你看他还学151带了个帽子呢。”

“干嘛不COS手冢呢？我老早就觉着他们这领队长得像手冢了。”

“他是黑社会吗？还甩外套……找乐儿呢。”

……

“同学，你外套掉了。”

正当杨戬想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句流言，淡定地入场时，场外的工作人员忽然向他喊了一声。杨领队顿时尴尬不已——不去捡吧，老师叫了，不去不合适；去捡吧，好容易营造出来的形象气质就要打折扣了。

捡与不捡间，书记千万难。

不过，电光石火之间，贪狼星君立功了。他不负网球队经理之名，冲进赛场，替杨书记捡起了那件拉风的外套，又伸出大姆指来冲他比了一比，完美地实践了球场上一个配角应有的职责，之后默默地退回到观众席上。

杨戬的目光向观众席最上方上层望去，遮阳棚下，正立着也一宿没睡觉的副领队李哪吒同志。为了更好地替杨戬加油，哪吒把自己的混天绫贡献了出来，经元始天尊亲自题字，做成了一面硕大的旗帜。由哪吒本人站在观众席上的空地里展动混天绫，风婆婆站在靠边点的地方稍稍解开点风袋的口，吹得那面写着“杨领队必胜”的大旗平展如镜，字字清楚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