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狐言(114)

白蔹光着脚走到他的身边,殷寒亭压下心底的闷痛,帮他脱衣,擦净身上泥点,然后抱进大桶。

光裸的皮肤在眼前摇晃,殷寒亭尽量将自己的视线从白蔹身上移开,小草什么都不懂,他不想趁人之危。

不过殷寒亭大概不知道这还是白蔹第一次在浴桶中玩水,他很高兴,甚至还翻了个身,试图缩着腿整个人闷到桶底,然后咕噜咕噜地吐泡泡。

殷寒亭无奈地拎着帕子,看着他玩,过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若是小草喜欢玩水,和他回东海不是正好?

“小草。”殷寒亭喊了一声。

白蔹仰起头,雪白的发丝全糊在了脸上,殷寒亭伸手拨开,然后用帕子给他擦了擦眼睛上的水道:“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我的家乡看看?可以玩水。”

如果那时候与他重逢的人不是崇琰,他也会像今天这样,邀请小草去自己的家乡看看,即使那个寂寞幽静的海底没有太多值得向往的繁华与珍奇。

白蔹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只重复道:“玩水!”

殷寒亭心头一喜道:“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白蔹刚想高兴地说要,可是忽然又迟疑起来,“小黑……小黑不见了……”

殷寒亭完全没料到白蔹傻乎乎的竟然还能把腾蛇记住,他整个人顿了一下,这才道:“他不会和我们一起走。”

白蔹“啊”了一声。

“我陪你去不好吗?”殷寒亭抑制住心底酸涩,他往后可以一直陪着他,“我会一直陪着你……”然后对他好,每年端阳都可以去放纸鸢,冬季东海渐凉,他们就去南海游水。

白蔹低下头,像是十分失落道:“我走了都……没有和小黑说再见。”

“会有机会说再见的。”殷寒亭安慰道,垂下眼眸,眸光在这一刻间像是雪山下寒川冻成的冰,小草不论是失去记忆也好,失去灵智也罢,绝对和腾蛇逃不了干系,他们还会再见面……

只不过在那之前需要一点时间,需要让小草选择留在他身边的时间。

白蔹拍了拍水花,他确实是很喜欢玩水,略一犹豫,就点头了。

这算是近来两年中少有的会让殷寒亭感觉到温暖的时刻,他撑在浴桶边缘,在白蔹的脑门亲了一下,然后道:“洗完澡我们先去昆仑山看雪,有莲子可以吃,然后再去东海好吗?”

白蔹摸了摸脑门,留下几滴水珠,他觉得男人对他的态度总是有些奇怪,老这么亲他,不会还想吃他吧?

白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似乎有些抗拒。

殷寒亭便不敢再更进一步,水快冷了,他牵住白蔹的手道:“坐好,还要擦背。”

白蔹很听话地坐好,殷寒亭拿着帕子,拢过那像是掬着一捧月光的白发,然后在他瘦削的背脊上轻轻擦拭起来。

“痒……”白蔹笑着道。

殷寒亭抚过他的背脊,两年了,当初由沾了盐水的长鞭施加的伤痕只剩下浅浅的几道粉色,凌乱地划在小草的背脊上。

因为皮开肉绽,所以才会留下累累伤痕,他很后悔,摩挲着这些疤痕,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

小草被侍卫压制着,剥去上衣跪在地上,粗长的刑鞭一下一下抽开他后背的皮肉。

侍卫在报数,大殿正前方自己的眼神是那么冷漠。

没过几鞭,小草就已然痛得扑倒在地上,若不是为了保留住那所剩无几的尊严,只怕就要哀哀叫着打滚!

接着……他在酒的记忆中看到……小草哭了……

因为他的不信,折去了小草的棱角和骄傲。

小草把脸埋在手背上,哭得伤心又绝望,他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肯定很疼……

他怎么能够打他呢?

殷寒亭紧抿着唇,眼眶涩然起来,当时在东海,若不是宫外有足具分量的大臣求见,只怕他当真会铁石心肠地打到小草求饶……

让小草往后再也不敢说出自己才是画中人的事实。

结果果真如他所愿,小草一次又一次在绝望中逐渐封闭了心门,他再也进不去了。

记得在东海主殿第一次见小草的时候,小草旁若无人地吃掉了他手边的果盘,胆子不可谓不大,然而一朝误会铸成,所有的一切就都变了番模样。

后来的小草陪伴在他身边,却是由他亲手酿成苦果,小草经常沉默,不怎么笑……

哪像现在,也许小草一时忘记他也是好事,至少……殷寒亭轻声道:“你笑了。”

白蔹弯着嘴角,眸光清澈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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