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药后,仿佛跌进了十八层地狱里一样,我头晕目眩的合上了眼睛。
迷糊中我仿佛感觉到了人的碰触,我下意识的皱了下眉,以为是小飞虫。
然而人声响起来,我不悦的睁开眼睛后,眼前的情景让我吓了一跳。
斛斯春一身戎装,怒气勃发的看着我:“皇上,您可是睡醒了?”
“你要干什么?”我把被子向身上拉了拉:“谁让你进来的?”
“皇上为什么要躲着微臣?昨日皇上为什么要打开国库将财宝运往北方?”
因为天暖,所以我身上只着薄如蝉翼的亵衣,此刻对着这个大汉,令我觉得很不自在。看起来这个斛斯春是来向我问罪来了。
要是可以的话,我真应该昨天和那些铁箱一起离开这里,回我的故乡去!
斛斯春还在大声说着什么,我看着他的嘴唇不停的动着,可是说了什么,我却一点也没有听到,我还没有真正的睡醒,这时候被打扰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天知道在下午我的神经有多么的脆弱。
斛斯春似乎看出了我的茫然,他怒不可遏的上前一步抓住了我的胳膊,我骤然尖叫起来:“你要造反吗?来人啊!”
“请皇上即刻出宫,到靖苑行宫暂住。”
为什么要我去那个荒凉的地方去住呢?想把我与外界隔绝吗?我摇摇头:“不,朕不要去!来人啊!来禄!怀英!”
“皇上不要再徒劳的叫人了。昨日战报,高欢在商山又败,现在连音讯都没有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皇上应该知道吧?”他放肆的低下头,恶狠狠的对我说。
我像个小玩意儿一样被他捏在手中,我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他似乎很满意我惊骇的样子:“请皇上继续休息吧,明早臣来送皇上去靖苑行宫。”他松开手,我软软的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我不要去靖苑,那是贵族打猎的围场,荒凉之极。他把我送到那里,无非是变相的要监禁我。
唯一的办法,就是逃走。
在这个夜里,逃走?
我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有没有可能,我不知道这宫中究竟有多少武装,我开始后悔自己的贪心,派走了所有的平阳卫队。
葛琛也不在我的身边了,连个出主意的人也没有。
我没有叫人,自己穿好了衣服,然后轻轻推开门。来禄正坐在廊上打盹儿,我把他叫起来:“来禄,去把成棠叫来。”
成棠很快就赶了来,他是葛琛的表弟,是我信的过的人。他跪在我面前:“皇上,什么事啊?”
我走到他身边,俯下身向他耳语了一番,他听后神色大变,抬起头看着我:“皇上……”
“越快越好,否则——”我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
他站起来迅速的出去了。
我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成功的可能,但是我要试一试。
我脱下了身上明黄色的龙袍,换上我在平阳王府时常穿的紫红色锦袍,然后打开柜子,将里面所有的丸药都用一块布包好。没有这些东西我就无法正常的活下去。
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我知道宫中余下的亲军来了。我还知道,下一秒会响起令人激动的惨叫声。
事实很快就验证了我预见的正确性。在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声中,血腥气透过紧闭的房门,弥漫开来。我兴奋的站起来,等了一会儿,我打开门。
在我面前的是整个被血浸红了的地面,装备精良的亲军们砍瓜切菜一样杀光了寝宫里所有的下人。我一直都知道我的身边有外臣的眼线,可是却不知是谁,这个时候,他们会要我的命,为了自保,我只好把所有的人都杀掉。
踏着一滩滩的鲜血,我拎着那个小包袱,走向大门处。成棠牵着一匹枣红大马站在那里,表情紧张。
第8章
我向那马鞍上比量了一下,终是有些怵,成棠道:“皇上,还是坐马车吧,骑马毕竟累些。”
我犹豫了一下,走向一边停着的车。
今夜无星。
在这墨一样黑的夜色中,在成棠的带引下,我们悄悄的出了宫,向北城门走去。
据说北城门是个极为荒凉的所在,因是面向着山林的,所以虽然开了这个门,平日却很少有人往来。我们走到北城门时,守门处只有两个老兵窝在破败的城门洞里打瞌睡,成棠下马,几马鞭抽的二人跳了起来,看着面前黑压压的大队人马,他们显然呆住了。
“还不开门,不想要命了吗?”成棠跳上马,厉声喝道。
两个老兵毕生也没有见过比亭长更大的官,这时被成棠一唬,惶恐的连令牌也不敢查问,慌慌的开了城门,然后跪倒在马蹄激起的尘埃中,深深的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