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弦月(11)

他也不禁笑了,说:“这不是代价,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记住你,永远。”

洛桑一直笑著,然後转身继续跑。

“我们快走吧。”

“好。”

前进的路上,他忍不住又问了。

“洛桑,我一直有个问题。”

“什麽问题?”

他们一边跑,一边说话。

“在你们这里,不是有黑色部族的人会带来不幸的传说吗?那你为什麽不怕,并且还来接近我呢?”

“──在你面前,我难以相信什麽传说。在竞技场里,看到你用智慧与勇气杀了那头狮子起,我便震惊了,在你身上,我看到了我从未见到过的光辉,就像神降临一样──那一刻,我便爱上你了,叶言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句话就像是专门对现在的叶言溪而说的。

裹上洛桑带来的布巾裹住对於这个世界而言如同禁忌的黑发,乘坐他准备的小船顺流而下,一路上倒也顺利,没有遇上什麽人。

然而他们所料未及的却是天灾突然降临,在接近中午的时候,天空渐渐被乌云笼罩,不到片刻便已经是黑压压一片,然後下起了倾盆大雨,接著是河水暴涨,水势湍急,小船好几次险些被大风卷起的河水覆没。

他们无奈,只得选择先上岸,可是他们却没能上岸,一阵夹杂著雨水的大风把他们的小船吹翻了。

他们同时跌到湍急的河水里,然後被水冲散。

尽管叶言溪水性很好,但在如此湍急的河水里,好几次都差点被河水淹没,除了担心洛桑的同时,他又得顾及自己,虽然最终还是竭力爬上了岸边,却因为累得虚脱,他一上岸,就昏过去了。

当他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睡在一间简陋阴暗的房间里。惊讶地从简易的木板床上起来时,除了扯动全身酸涩的肌肉,便是让木板床吱吱呀呀地响了起来,有点刺耳。

随著床摇摆时发出声音後不久,透著光的一扇门被人由外面推开了。

他抬头一看,看到了一位有著一头鹤发鸡、蓬头历齿、身形佝偻的老人。

老人浑浊的目光投放在他身上,沈默一阵,才用苍老沙哑的声音道:“你醒了。”

“这里是?”从老人身上,他看不到敌意与轻蔑,不由得放松戒备,小声问他。

“这里是我住的地方。”老人朝他走来,在他面前站定後,才说,“你不用怕我,我不会对你怎样,因为,我不会去伤害自己的族人。”

什麽?他愕然。

老人垂下脸,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看著眼睛中,那纯黑的部分。

“你是……”他脑中一片空白。

“没错,我是黑色部族的人。”

“那你的头发?”zyzz

“人老了头发都一样是白的。”老人的眼睛中,透著不知道是讽刺,还无奈的深沈的光芒。

“我倒是觉得奇怪,你是怎麽出现在皇宫里的?这里,是不可能会出现黑色部族的人的。”

“皇宫?”他又是一愣,“这里是皇宫?”

老人直视他迷惑的视线,浑浊而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讶。

“你不知道这里是皇宫……对了,你是被河水冲过这里的吧……唔,原来是这样。”自言自语地低语完,抬头看到他仍然睁著困惑的眼睛望著,老人才对他说,“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呆在王室的居住地,金色皇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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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名叫法雷尔,他已经住在这里三十多年了。

他告诉叶言溪,对於极度厌恶黑色部族的皇室成员来说,黑色部族的人别说出现在皇宫里的,连都城都不可能接近。

想当然尔,他的这句话让叶言溪起了疑惑。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麽能呆在这里长达三十多年?”

法雷尔沈默,漆黯苍然的眼睛中,情感错综复杂,有悲有哀有痛有苦──“你可能会看不起我,但这是事实,我为了逃避被驱逐追杀的命运,舍弃了我民族的尊严,改头换面混到都城,阴差阳错成为了皇宫里的一名身份卑下的杂役,然後一呆就是三十多年。”

“改头换面?”叶言溪不解。

法雷尔转身,在简陋的房间一角坐下,然後声音无奈低沈地回答他:“三十多年前,我在荒郊里无意中找到一种药草,这种药草经过一段时间的熬煮,会煮出带有颜色的叶液,只要用这种汁液抹在头上,头发就会改变颜色。我就是靠著它,混到都城里来的。”

“抹上之後,头发就一直是这种颜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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